邓成宁一直怀疑医生给他开的是安慰剂。
不管是不是安慰剂,那瓶药差点就派上用场了。现在已经被贺睿峰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遍,没看出什么来。
自从上次在贺睿峰面前差点失控,邓成宁就找了医生推荐的心理咨询师,定期咨询,并增加到一周两次。
“最近,有时候觉得还行,有时候觉得不太好。”邓成宁说,“但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坚持到冬天。”
“真好。”心理咨询师笑着鼓励他,“你第一次提起你男朋友时,还说你们很快会结束。可是一次又一次,你对你们关系的认知都在逐渐乐观,一点点也是进步。”
“可是我……还是很介意那些事,还是会忍不住把一些很冒犯的问题问出来。我担心有一天他会受不了的,不,不是有一天,是现在就已经不喜欢我问那些问题了。只是负面情绪还没累积到那个点,等累积到临界线的时候——”
邓成宁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说了。
心理咨询师叫安珊,是位四十几岁的女士。她温柔又有力量地开解邓成宁,最后,问他:“你男朋友知道你在接受心理咨询的事吗?”
邓成宁摇头。
“你不想告诉他?”
邓成宁点头。
安珊问:“你认为他知道了会介意?”
邓成宁又摇头,开口:“他如果知道了……会陪我来……”
安珊微笑:“我很鼓励你男朋友过来的,当然,我不会对他做心理咨询,也不会跟他透露你的咨询情况。我会跟他做一个简单的沟通,请他了解,焦虑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我们跟身边人如何相处可以有效缓解焦虑等等。”
邓成宁还是摇头:“不,我不想他过来。”
“邓先生,你的焦虑主要来自于你对你跟男朋友亲密关系的不确定。但在你的描述中,我认为他是一位很好的男朋友,很理解你,尊重你。我并不会强制要求你一定要带他过来。不过,我会给你布置一个功课,你花多久时间完成都没关系。这个功课就是,当你再一次感到胸闷、头昏,焦虑作的时候,把你的感受坦诚地告诉你的男朋友。”
安珊温柔地看着他。
“你不需要复杂地描述,你只需要跟他说,我不太喜欢这样,或者,我现在感觉不太好。”
邓成宁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但他仍点了点头。
这一天的最后,安珊表扬了他,说他积极性非常高,她能感受到他想解决焦虑症的决心。
邓成宁离开的时候想,他的决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要是决心对负面情绪像心理咨询师说的那么有用就好了。
他确实想做出改变。
让自己冷静了几个星期后,邓成宁终于跟贺睿峰提出,请贺睿峰的朋友们吃顿饭,完成上次的聚会。
如邓成宁所料,贺睿峰一直告诉他,不需要,没关系,这不是必须进行的社交。
邓成宁说:“只是吃饭,重新塑造一下我的形象。解释你也已经解释过了,我就不再说了。但是不重新吃一顿饭,似乎我留给他们的印象就只剩疯离场了。还有,我觉得我还是得自己跟孟含夏道歉,毕竟上次针对了她,话也说得不好听。”
在邓成宁的要求下,贺睿峰最后还是同意了去约人。
其实邓成宁一点都不喜欢贺睿峰的朋友。
一个也不喜欢。
特别是林琦、张博庆、孟含夏这三个人,造成了他高中时期对贺睿峰最大的两个误会。
理智上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但情感上还是会产生怨怼。
但是——
邓成宁想把“贺睿峰的男朋友”这个身份做得好一点。
他不需要跟林琦他们几个人成为朋友,但至少面上相处融洽、过得去,不至于让贺睿峰夹在中间。
自从上次在饭局上飙,贺睿峰跟几个人解释了邓成宁的误会。林琦、张博庆跟孟含夏三个人都了信息给贺睿峰,请他代他们向邓成宁道歉,引起了那么大的误会。之后,几个人约过两次贺睿峰出来喝酒,贺睿峰都以要陪邓成宁为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