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方酌推開擋在前面探頭探腦的人,疾步上前,翻開襁褓布,仔細察看嬰兒的情形,漸漸眉心蹙在一起。
嬰兒皮膚雪白,可面頰卻生了半邊膿瘡,破皮的地方凝結著褐色血塊。
紀方酌伸出食指抵在嬰兒鼻下,試探呼吸。
「何大夫。」
他抬頭看向身邊的人:「呼吸很微弱,但還活著。」
「……脈象無波。」
何樹放下嬰兒的左手,神色嚴峻。
「是闕症。」
「怎會突發闕症?!」有人驚呼,「不是說這疫毒不致命嗎?」
「難道這孩子身上的疫毒……」
「別靠近!別靠近!」
他此話一出,人群頓時騷亂起來,交頭接耳,有的甚至掩面哭了起來,無一不露出驚恐表情,紛紛朝後撤步,好似那襁褓中的嬰兒是什麼洪水猛獸,只要靠近就會令人染病似的。
紀方酌立在原地眉關緊蹙,似乎在思考什麼複雜的問題,遲遲沉默不語。
闕症在現代就是休克的意思。
致使嬰兒休克的原因十分多變,若是在現代,送進醫院搶救即可。但這裡什麼也沒有,甚至在仙桃鎮連個像樣的醫館也無。
但他猛然想起一事。
依稀記得,從前學校曾經教學過緊急的心肺復甦急救法。
他能去上學全然拜賜於師娘對他要求嚴格。在他師娘眼裡,她可不想自家最驕傲的小學徒是個文盲,好說歹說要他讀書考試走出縣城。
結果,最後紀方酌畢業後還是回到了酒房。
他沉著思索。
不動聲色抬起目光,視線聚焦在婦人懷裡那雙眼微闔的嬰兒身上。
婦人抱著嬰孩,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何樹面前。
她崩潰泣道:「大夫,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何樹臉色煞白。他久不在明州,這些年待在仙桃鎮上悠悠閒閒給人抓藥,早就忘了闕症如何救治。
艱難回想曾經讀的醫書,他遲疑說道:「不是疫毒致命。這孩子體格孱弱,疫毒入體大傷元氣,現下脈搏幾乎已無,可能……」
他聲音沉了下來,別開視線,「……回天乏術了。」
「您,您不是說有藥酒嗎?」婦女抬起頭淚流滿面,「只要解毒,不就……」
「可危及性命的是闕症,夫人,闕症病人會變成『活死人』啊。」
何樹聲音滯澀,「您不知道嗎?就算在明州,也沒幾個大夫能救回『活死人』。更何況是這樣幼小的嬰孩……」
「孩子給我,我試試。」
紀方酌忽然道。
「你……」婦人一怔,猛地回頭看向紀方酌,眼神難以置信,「你不是……」
「我的確未曾從醫。」紀方酌注視著她,認真道,「但曾經在書院偶然習得救治闕症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