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引鹤“嗯”了声,望过来的那眼轻描淡写,似乎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那便让你们整个沈家都跟着覆灭。”
沈知涯咯噔一下,他不清楚荀引鹤是不是在开玩笑,却清楚地知道荀引鹤要倾覆他们沈家,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些,所以这个逆鳞他完全不敢触。
沈知涯脑袋上滴下汗来,道:“我会让阿月同意的。”
那份和离书很快就起草完毕,沈知涯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瞬间,他的心情无比复杂,可是连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看着荀引鹤把和离书拿过去。
从此之后,江寄月当真要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沈知涯的心里有阵阵的绞痛。
荀引鹤袖了那份和离书去见江寄月,她仍旧如刚才般睡着,连姿势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荀引鹤在榻边坐下,把她的手牵了出来,在和离书上捺下手印。大约是被他抓住了手,江寄月有些不大舒服地想要把手抽回去,换一侧睡。
荀引鹤却更为强硬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厚,能完全把她柔软的小手包住,因为常年写字,指上有生茧子,他不过从她的手背上抚过,江寄月便皱了眉头。
她呓语道:“知涯,别闹。”
她醉得睡过去前最后的记忆是沈知涯,自然以为是沈知涯在和她在玩闹。即使如今还清醒着,她也绝不会想到,她的夫君已经把她送给了别的男人。
荀引鹤道:“我是荀引鹤。”
这不是他第一次向江寄月介绍自己,可是她总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她和沈知涯的故事里,荀引鹤都只是路人,或许有点用处,但不必上心。
江寄月便是这样的人,当心里放进了一个人时,饶是其他再出类拔萃的男子也入不了她的眼,更进不了她的心。
从前荀引鹤只能嫉妒沈知涯得到了这天下最真挚的感情,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对江寄月是势在必得。
他道:“往后你便忘了沈知涯,只能记得荀引鹤。”
江寄月醒来时,觉出自己睡在一个暖烘烘的怀抱里。
她起初并未多想,还因为宿醉后头疼得紧,揉了会儿太阳穴,可当她意识逐渐清晰,鼻尖那股陌生的沉木香越来越不容忽略时,江寄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颤巍巍地睁开眼,见到的是一张不属于沈知涯的脸。
江寄月几乎是瞬间便从那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大片的被子被她卷了起来,露出男人松散的亵衣,与衣领间白皙的胸肌。
江寄月的脸都白了,就在她尽力接受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事实时,男子清醒过来。
他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没有任何的意外,看见如鹌鹑般缩在床头的姑娘,也只是道:“现在还早,再多睡会儿,嗯?”
尾音上挑,沙哑中带着惺忪睡意的慵懒。
江寄月听到这声音,终于想起了他是谁:“荀引鹤,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床榻上?知涯呢?”
她的声音很怪,明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还在尽力地克制着,带着最后一点天真又稀薄的期盼。
那道防线松松垮垮,她已经很惨了,可是荀引鹤在短暂的沉默后,仍旧选择了残忍:“他把你送给我了。”
江寄月连唇上的血色都褪了去,死死地看着他:“我不相信,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
误会吗?
如果是误会,又怎么解释她与一个陌生男子同榻而眠。
这儿,明明还是沈知涯带她来的,现在,他又去了哪里。
江寄月想了很久,都找不到一个词来解释眼前的一切。
荀引鹤却靠了过来,那本来算清淡的沉木香因为沾染了荀引鹤的气息,也显得格外有侵略感,江寄月往后退去,却忘了她一早就躲在了拔步床的床头,两面都是床围栏,根本退无可退。
而此时,荀引鹤已经堵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和整个角落堵在了一起。
“昨夜你醉了,我便没有碰你。”他这样说着,“现在,我要讨点利息。”
江寄月的下巴被他挑了起来,她偏过头要躲开这个吻,可是这根本是条死路,荀引鹤捏住她的下巴,她便只能束手就擒。
荀引鹤吻了上来。
陌生的触感,柔软却也强硬,碾磨,咬开,舔吸,凶悍得像是在攻城略地。
江寄月喘不过气来,拼命地拍打着荀引鹤的肩膀,荀引鹤这才放过她,从她的唇上离开,可也只是拉开了些距离,江寄月仍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缭乱的滚烫的气息。
荀引鹤垂眼,就能看见江寄月被吻得潮红的脸庞与水亮的唇瓣。
他道:“现在你明白了什么叫把你给我了吧。”
江寄月没有回话,她眼眶里是蒙蒙的水雾,快要凝落下来。
荀引鹤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为了让沈知涯进入他心心念念的翰林院,你要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江寄月咬住了唇。
荀引鹤松开了她:“我还要去文渊阁当值,明日夜里再见你,在那之前,你先好好想清楚。”
他下了床,穿好衣,便开门走了。
未几,沈知涯来了,江寄月还缩在床头落泪,他便站在床帐之外叫她,江寄月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江寄月一直在消化醒来遭受的打击,可是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痛苦。
荀引鹤离开了这么会儿,沈知涯便赶过来了,说明他昨夜并没有离开,他一直待在这个院子里,看着别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娘子睡觉。
因为这个雪上加霜的认知,江寄月再没有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