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递信息说有好货到了,可身处侯府深闺,哪那么容易说出去就出去。待找到机会出去时,已是三天后。
王宛汐抱着一丝侥幸,带着斯柠和斯妍来到牙行黑市小阁楼。
虽戴着帷帽,牙行主事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贵气大方的小姑娘。
“人可还在?”王宛汐厅中站定开口道。
主事让伙计递上册子,道:“货还在。可我劝姑娘重新选别的货。”
斯妍上前一步接过册子,而后退回王宛汐身后。
主事看着眼前身着淡绿丫鬟服,面容秀丽,却又英气逼人的女孩,觉得有些眼熟,细一沉思,了然于心。
“人既还在,为何要我选别的?”王宛汐睨了眼册子,并未接过。
“因为这不但是活货,而且还有刺。”王宛汐有良好的交易记录,主事有意展她为长期顾客。
“活货”是牙行黑市的黑话。像风思妍这种无依无靠,来路不明的,叫“明货”;曾在主家犯过事,主家托牙行下狠手贱卖的,叫“死货”;货物自己作主卖自己的,叫“活货”。
活货的价格一般都是货物自己定,牙行抽成。有刺是指这货物还有别的苛刻要求或条件。
“他本是自由身,把自己当货物售卖后就成了贱籍,有条件是正常的。你只管叫出来,我自己看着办。”斯妍掏出帕子拭了拭椅子,王宛汐坐下后说道。
主事一个眼色,伙计转身去了楼上。
“这活货是两个一起,不单卖。三天前给姑娘信的时候,是八十两。现下,已然涨到二百两。”
主事故意加重二百两,而后打量王宛汐的神态。这价格,足够卖一般奴仆几十上百个了,这小姑娘应该会嫌贵吧。主子说了,这二人如果没人要,留下自用。他欣赏他们二人的本事,有点私心想留下他们。
“嗯。”王宛汐轻轻回一了句,根本没被二百两影响到。就连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也神态如常。
等着吧,那二货出来,还有奇葩条件呢。
不肖一会,伙计领着一矮一高两人下来了。
矮的瘦小精悍,身量看似不足十岁的娃娃,却一脸沧桑,年龄约在十九、二十之间;后面高的魁梧壮实,相貌堂堂,面容略带稚气,最多十七八岁。
“在下时龙,这是我三弟向南。”矮个子站定后自我介绍。
“要价二百两,你们的底气在哪里?”王宛汐微微点头后淡淡地开口。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花,时龙不知怎么的上了房梁。而此时,斯妍竟也第一时间护在了王宛汐身前,眼睛紧盯着屋上的时龙。
在众目睽睽下,时龙闪电般在房梁,屋檐上如履平地般跑了个遍,而后又稳稳地落在厅中。
“鼓上蚤”时迁,王宛汐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嘴角不禁轻轻上扬。
这时,向南在时龙的示意下,抬脚便往外走。小伙计看了主事眼色,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向南手抱一只大石狮走了进来,那大狮子足有两三百斤。后面跟着直嚷嚷的小伙计:“快着点吧,被博彩堂现了可不得了!”
进到厅内,向南站定运气,竟生生用一只手把石狮举了起来。调整好姿势后,他举着石狮在屋内走了一圈。
王宛汐看着一旁跳脚的小伙计,笑着抬手道:“我见识到了,你送回去吧。”
等兄弟俩重新站在众人面前,王宛汐问道:“你二人有此等本事,为何还要卖身为奴?”
时龙听出王宛汐的言外之意,抱拳细述。
原来,这兄弟二人皆是孤儿,很小跟着大哥陈平一起长大。三人在机缘巧合下跟着游侠学了些本事。大哥陈平生性纯良,教导兄弟做人光明磊落,纵是有一身本领,也不去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本本分份做人。日子虽过得清贫,却也安心。后来陈平娶妻生子,也正谋划着给两个弟弟娶一房妻子。
可天有不测风云,陈平突然高烧不止,请了大夫,也花了些银子,却仍回天乏术,前些日子竟去世了。
雪上加霜的是,嫂子和侄儿这些天竟也生病了,也是高烧不止。兄弟俩一咬牙,去请了回春堂的大夫,说是可以治好,但诊金至少五十两。
兄弟俩为了留下大哥的这根独苗,没别的办法,只能卖了自己。开始想着只要诊金就够了,五十两加上牙行的佣金三十两,八十两刚刚好。后来一想,嫂子一个妇道人家,带孩子很艰难,除了诊金,还得给她留下点生活费,所以涨到了二百两。
王宛汐听完,心下有了计较。
“听说你们还有别的条件?”
“是。姑娘虽买了我兄弟二人,可我二人仍然要照顾好嫂子和侄儿。”时龙有些难为情,却还是倔强地扬起头挺胸说道。
“好,我答应你们,你们嫂子和侄儿若有事,我也会相看一二的。”王宛汐轻叩桌沿应道。
时龙有些惊讶,他想不到这姑娘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连忙拉着向南跪下:“往后,姑娘就是我兄弟二人的主子。我二人定忠于主子。”
主事有些气馁,怎么就什么都同意了呢,这事没办好,主子那里会不会生气?
他正想着自己的心事,以至于斯妍把银票交给他,叫他几声都没反应。
办好一切手续后,王宛汐给了时龙一些银子,让他在侯府附近租一个小院子,安排他们兄弟先住下。然后,让他留下陈大嫂家的地址,回去后,她让斯九去看看。给陈家母子治好病了,这兄弟俩才有心思为自己办事。
走出牙行,已至午时。王宛汐新得了时龙向南兄弟,心下高兴,又知道斯柠是个小吃货,便带着斯妍斯柠来到盛宴楼。
不愧是东大街最好的酒楼,这时候,酒楼内已满是客人。大庆民风开明,对女子在外抛头露脸并不苛刻。所以这酒楼里女客也很多。
当王宛汐戴着惟帽领着两个丫头去二楼包间时,并没有引起食客们的过分注意。
因为来得比较晚,大的包房已经满了。王宛汐也不是个计较的人,主仆三人找了个临街的小包间。说是小包间,其实是个大套间里面的小间而已,不过有另外的小门,不需要从大间进。
在等上菜时,街上一阵骚动。只见一辆豪华马车在街上疾驰,丝毫不管街上行走的人们,引得众人纷纷尖叫让道。待那马车驰过,街上才慢慢恢复井然有序来。
那辆远驰的马车上,赫然印着一个烫金的“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