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
蟲子對周圍環境的改變毫不在意,只是繼續將他摟著,直至抵達那塊碎片所在的位置。
「好、好的。」少年身子微微向前傾,和斑駁的石像的手比起來,他的手指小巧又粉嫩。
「咔嚓」一聲,是眼珠轉動的聲音,在少年指尖即將觸碰到鑰匙碎片的那一刻,千手觀音被血淚浸泡的眼珠子看了過來,裡面關押著無邊的黑暗。
少年被這動靜嚇得不輕,正要縮回手,被蟲子的手抓住了。
「繼續。」他說,嘴角揚起的弧度有消失的預兆,殺意湧現。
被強行抓著手腕,沈柯將鑰匙碎片取了下來,並且心中模糊的猜測慢慢成型——蟲子可能不能直接觸碰鑰匙碎片。
鑰匙碎片被拿走的一瞬間,某種桎梏的東西被打破,血霧瞬間空中,「啪嗒啪嗒」的動靜在頭頂迴響。
千手觀音眼中的血化作了兩條溪流,直接注入血池之中,無數血液凝聚成的怪物在池中浮現,一枚又一枚的血手印籠罩了整個空間。
一切都活了過來。
蟲子在無數隻手席捲而來時,踩著還未完全被血液吞沒的白色光點越過了血池,但為時已晚,頭頂那宛如蜘蛛一般懸掛的畸形怪物,已經堵住了出路。
千手觀音鋪天蓋地的手只有最開始像是剛啟動的機器,反應有些遲鈍,在短短一秒後,度快到出了殘影。
沈柯雙腳剛落地,面對占據滿屏的同事,驚嘆:[哇偶。]
蟲子眉頭都沒皺一下,殺意宛如實質,這裡越恐怖,他就笑的越張狂,配合上那張略顯妖治的臉,顯得詭譎又瘋癲。
他張開雙手,腳下的土地震動,一隻只奇形怪狀的蟲豸從地裡面鑽了出來,爬入血池、飛到半空,刺耳的嘶鳴和啃食聲不絕於耳。
蟲子五指張開,幾根半透明的絲線垂落,連接了幾個鑰匙扣一樣的小人,小人落地的須臾,「咯咯咯」地笑聲從它們嘴裡傳出,每走一步長大一分,直到成為孩童大小。
沈柯默默後退了一步,再後退一步。
車站的「蟲潮」只圖一樂,真「蟲潮」還得看蟲子。
蟲子現在處於一種很難形容的狀態,圍堵出路的怪物已經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在這種已經可以順利離開的情況下,他顯得無動於衷。
血絲爬滿了蟲子整個眼球,他已經陷入了廝殺的快感中,操縱的孩童也格外癲狂,猙獰著吞吃著看見的所有,包括召喚出來的蟲豸。
縱使表演暫時無人欣賞,沈柯還是十分的驚訝地捂住嘴巴克制不要驚叫出聲,煞白著一張臉蛋慌張的向出路退去,抬腳時踩中了一枚突然滾過來的小石子。
他回頭,只見娜娜和珍妮站在一起,布娃娃與很多身影藏在石柱後面鬼鬼祟祟的望著他這個方向。
娜娜向他招手,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看唇語是——我來救你了。
明白對方的意思後,沈柯若無其事移開視線,眼睛中慢慢暈開霧氣,清澈的瞳仁變得渾濁起來,尋找到機會退出了這方地獄。
論演帝的自我修養,不給人設崩塌的機會。
若是有人在此刻圍觀,一定是少年迷濛著雙眼,踉踉蹌蹌地向外面走去,然後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拽住手腕,轉頭就跑。
蟲子此時還在和千手觀音糾纏,娜娜她們應該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想方設法聯繫其他同事,讓它們一路不加阻攔(阻攔也沒用),等蟲子順利來到這邊被最強的boss拖住後,她們趁機救人。
沈柯手緊緊握鑰匙碎片,選擇配合她們這個計劃。
蟲子這個人危險係數有點高,他實際上也不願意待在對方身邊,等他帶著鑰匙碎片跑到出口,這幅畫就會關閉,這樣他既能擺脫蟲子,又能拯救同事。
現在只希望,千手觀音能夠撐住。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這還沒跑出多遠,身後就有笑聲跟了過來,一個渾身青紫的孩童一邊啃食著自己的手指,一邊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出話:「咯咯咯,你、們、要、去、哪?」
這孩童就像是剛學會說話,含著口水模糊不清。
娜娜頭也不回:「快跑!」
這個孩童和她們不是一類東西,身上有著世界上最惡毒和最絕望的詛咒,這種詛咒一旦觸碰就會蔓延。
很難想像,蟲子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孩子稚嫩地笑聲越來越近,投擲的巨大石塊、地上如同沼澤一樣的黑泥、用肋骨編織的長繩都無法阻攔它的腳步,無論什麼東西,一靠近就被它身體吸收了。
布娃娃們和其他同事開始主動停下,來抵擋這個孩童。
沈柯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一直有個猜想埋在心底沒有證實,不能讓同事們冒險和孩童對上!
他開始掙脫娜娜的鉗制,但小女孩力氣大的要命,還在帶著他一直跑。
「先放開我!」他焦急道,有些話不能明說,只希望娜娜能夠明白。
娜娜眉頭緊鎖地看著他,明白了,但只明白一點。
「我不能讓你去面對那個怪物!」她以為沈柯想留下來對付那個孩童,堅決不同意,比她更厲害的同伴都阻攔不住這個孩童,柔弱的少年又能做什麼呢?
說實話,一個四肢扭曲的小女孩叫另外一個面容可怖的孩童為怪物,著實有點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