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曦側著身子一隻手壓在李楠的肩膀上,深邃如黑潭的瞳孔里風浪皺起,霸道又強勢地想要一眼望進呆呆看著自己的人心裡。
白皙修長的手指沿著李楠如雕刻版般俊逸的輪廓一路到嘴角,嘆口氣說:「我這人心眼小,眼睛裡裝不下沙子,有時候鑽了牛角尖脾氣大的恨不得把房頂都掀了。誰都知道我不聽話,看我不順眼的人那麼多,我真的很麻煩,你不怕嗎?聽說秦隨從小就和你玩的來,事事順著你,不必生無關緊要的氣,也不必傷心,他更適合你。」
李楠笑了笑,伸出手將人猛地抱住,滿足地說:「我懶得理並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知道李家接班人第一課學的是什麼嗎?識別人心。他對我並沒有惡意,相處起來不麻煩,我才願意理他。萌萌不喜歡他,經常給他難堪,他倒是沉得住氣,我更多的時候是想看他什麼時候會砰地一聲爆掉。是不是很無聊?」
張曦耳畔是他強有力地心跳聲,一下一下,他的聲音乾淨卻不稚嫩,不過十幾歲已經有了若干年後站在雲端時的氣勢。
「他那麼喜歡你,你卻把他當玩物?」
張曦心想幸虧這人不好沾花惹草,要不然估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他玩弄於股掌間。
黃色燈光從兩人頭頂流淌下來,李楠放開張曦,兩人頭靠著頭,像是再說什麼不能被人聽到的悄悄話:「他和他媽媽一樣,眼光毒辣有掌控欲,他以為他是誰,想操控我的人生。我一直覺得他們母子倆有點不正常,不過無關緊要的人,我也懶得開口管閒事。」
張曦突然不能理解,如果這些是李楠發自內心真正的想法,他既然認定秦隨不正常,最後卻和一個病人糾纏一生是為了什麼?
算了,現在的小說作者什麼寫不出來,一點都不意外。就像他之前看過一本小言,文筆一般,情節也一般般,選標籤還不走心,明明結局不那麼美好,還選了個甜文,被噴成篩子也是活該。
就在張曦神遊的時候,李楠低低地笑起來,像是得到個什麼稀罕寶貝的孩子:「平時都沒人和我說話,我第一次看到這麼不含蓄的討好,別有用心四個大字都貼在腦門上了。還有你來問我題,想發脾氣卻只能憋著,真的很有。當然,你長的好看,聲音好聽,還很聽話……不過現在不聽話了,換我來聽你的話。」
張曦無奈地想如果讓十年後的李富回頭看他這副蠢樣子會不會氣到吐血?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張曦也沒什麼好扭捏的,直接說:「聽我的話,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以後不管是誰和你說什麼,你只能相信我,我會對你好,但是李楠,不要讓我發現你玩別的,不然我不會饒你。」
李楠高興地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
沒人知道他的獨孤,從懂事起他就被關在一間只有他一個人的屋子裡,與李家有關的一切成了他人生最重要的部分。沒有溫暖,沒有快樂,從裡到外都歸於蒼白寒冷。
直到張曦帶著光野蠻地闖進來,四周冒著寒氣的鏡子全部被打碎,他終於可以不用再挺直腰板故作堅強,也可以被溫暖,同樣也會被傷害。
幸福快樂大過難過,他就像撲火的飛蛾狂喜地一頭紮下去,從在意自己的結局。
他只是渴望除了在成為合格的企業接班人時也能活得像個正常人一樣,知道什麼是冷暖,什麼是人世間獨有的酸甜苦辣。
這一晚上兩人就這樣靠著睡著了,屋外星辰漫天,隔著窗簾想要窺探兩人做了什麼好夢。
學校運動會舉辦那天的天氣特別好,張曦和杜子恆哥倆坐在操場看台上懶懶地看著下頭烏泱泱的一群人。
「你不是不想參加嗎?怎麼報了個男子3ooo米長跑?你家李楠12oo,你不是在這上面也要爭個高低吧?」
張曦伸出舌頭潤濕乾裂的唇,笑著說:「人活著總得爭一口氣,那些人都快把我們看扁在地縫裡了,我不一鳴驚人一回堵不住那些人的嘴。」
杜子恆知道這兩天他有練習過,還是有些擔心:「你行不行啊,別逞能,嘴是別人的,身體是自己的。你不是從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嗎?怎麼又開始計較上了?看不順眼打一頓解氣不就行了?」
張曦笑了笑:「別瞎操心了。」
張曦和杜子恆是學校里名聲最臭的兩個人,就算長得再好也沒人敢往跟前湊,性子溫和長相清俊家世又好的秦隨身邊圍了不少人給加油打氣。
哪怕張曦曾考出班級第二的成績,驚訝過後,所有人對他依舊沒有任何改觀,原本他可以不去在意這些,只是聽煩了這些人的自以為是,既然要比成績那就比。
沒多久李楠從別處過來,擼起袖子坐在張曦旁邊,光刺眼,他抬起手來擋,玫瑰金手鐲顯得更閃耀醒目。
「如果一會兒不舒服就別跑了,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張曦勾勾唇,拍了拍李楠的肩膀:「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麼弱,馬上就輪到你上場了,水衣服全都準備好了。」說著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大袋子。
裡面不光有水還有李楠喜歡的牛奶和各種甜口的小零食,為此他被班裡的同學吐槽,別人都是為了班級榮譽而奮鬥,他倒是一副度假純看客的樣子。
人就是這樣對某一個人的印象一旦定型,哪怕他將來發生多大的變化他們都認同過去的那些老掉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