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警官,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一直要隐忍着生活,那个时候我其实是生了气的,没敢让你现,我悄悄的自己憋了很久”葛青兰想到这里笑了起来:“我刚跟三子结婚的时候,爷爷告诉我,说他是个好人,那天,我们俩相看,走到竹林的时候,就下起了雨,他想都没想就脱下来外套给我罩着,黝黑的脸上,我只记住了白白的牙齿。那天,我爷问我,看上了吗,我就又想到了雨后的晴天,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还是笑得很大,白色的牙齿依旧让我印象深刻。”
她陷入了回忆:“我们没多久就结婚了,那个时候年纪小登记不了,我爷身体也坚持不了那么久,那天,三子跪在我爷跟前说,会对我好,一辈子好。我爷特开心,拍着他的肩膀说没看错人,阳光下,爷爷的银色都泛着光。婚后不到一个月,爷爷就再也撑不住走了。我害怕极了,我没有家了。可三子说,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婆母是个苦命人,她用着她经历的事情教育着我,村里每家每户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忍了。”
“生活就是鸡毛蒜皮,我的脑子里满是早饭午饭晚饭,还有喂鸡喂猪,还有多少油,今天的地还没有犁。。。”葛青兰泪眼朦胧的看着对面的男人,问道:“我看不到太阳了。”
对面的板凳咯吱一声响起,屋子里空无一人,没多久,有人端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又递出一包纸巾,柔声道:“擦擦眼泪吧。”
葛青兰抽出纸张,道:“三子以前见不得我哭,总是哄很久,后来,他烦了,我见他也见的少了,因为,我们跟着三子家的表叔,出来打工。我们太穷了,表叔给了我们新生。”
说到新生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葛青兰的怨恨和无助。
她道:“婆母最初是不想我出来的,哪有儿媳妇整天在外抛头露面的,可是表叔说服了他们,那一刻我是感恩戴德的。我们一路颠簸,转了很多车,熬了很久到了橙市,下车的第一件事,我抬头望了望天,我现太阳好大好耀眼啊,这就是我的新生。”
“赵警官,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是真的将表叔当作我生命里的贵人。可是,摧毁这一切的,将我永远坠入黑暗的人也是他。”
葛青兰抱紧自己,回忆着那天的暴行:“三子被安排到了工地上,他一直喜欢做菜的,我也支持他,我们两个没有文凭,连普通话也是努力学习着,在这个城市中生存,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得多。一开始,他还每天回家,我白日里去附近的按摩店给人按脚。”葛青兰主动解释道:“我爷爷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我自小跟着学了一些。所以表叔愁给我找工作的时候,我主动说,我懂一些穴位,我也可以去工地,我不怕吃苦的。”
“表叔说,工地虽然是自家的,但一下子安排太多不容易服众。他说要再想想。”
葛青兰轻笑一声:“三子没多久,就跟我商量一周回来一次,工地那边做菜的胡师傅很赏识他,收了他做徒弟,他的工作也不用每天搬砖那样辛苦了。我很高兴,虽然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很害怕,但我还是同意了。第二天,他就带着东西搬去了工地。”
“当晚,表叔上门,对我说,兰子,你说你会一些穴位,会给人按摩,我那会儿就很机灵,我说是的,表叔,我爷教过我,我会的。表叔说那你先给我按按试试,我心里有个底,介绍你的时候也更有说服力。”
对面的男人手悠的握紧,他想到后面会生什么。
人性的恶,在于他的欲望。
葛青兰继续道:“我好绝望,我挣扎着我哭喊着不要不要不要!没人理我,我反抗的狠了,表叔就打我,他把我绑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清醒的,只记得表叔说,你好好收拾一下,三子明天就回来了。等他回来,我带着你俩下馆子,然后带你去工作的地方。”
她茫然的问:“赵警官,我是不是错了?”
对方问她:“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我要告诉我的男人,我被他视作再生父亲的人给糟蹋了,我要告诉他这几天我一直在他恩人的胯下扭动吗?我不能的,赵警官,我要是说了,我就得去死了。我不想死,我还想再看一看蓝天,看它什么时候会出太阳?”
葛青兰低下头,喃喃道:“后来就是一次跟无数次,一个人跟很多人的差别,三子永远很忙,我在他面前也越来越抬不起头,我能做的就是拼命工作,拿到工资给我男人做好吃的,照顾好他,也把他的爸妈照顾好,是我对不起他。”
“婆母家盖了村里第一个二层楼,后来我们又在镇上给老两口买了房子。表叔带着我们回去,逢人就夸我们孝顺。我一次也没回家,我自己的家,我也没有去看我爷,我站在了光的背面,那个时候,我不再看天空了。”
对面的男人隐忍着说:“错的不是你。”
葛青兰道:“我知道,你说过的,错的不是我,可是赵警官,回不去了。我脏了。沈女士暴力伤人那件事,我没告,领导层也警告过我,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我忍了,还能拿钱,不忍,就是死,高门大户要一个人的命,总是很简单的。”
“他们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可是,他们不能杀你!”葛青兰突然变了,她极端又疯狂:“我可以不要脸,可以任他们打骂侮辱,但,他们不该,不该将我好不容易偷来的太阳,给毁了。赵警官,你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人,面对你的时候,我只管低着头,不敢去看你,你是正直阳光的人,我是污垢里的老鼠,我渴望阳光又惧怕阳光,我守着很多秘密,我自己经历的,会所里其他人的,有些人睡梦中的,我都有,我有证据,我留着,是表叔说,这些人,一个不顺心就就会祸及家人,我得给自己留个路,我听话,我留了。可是,赵警官,你多无辜啊,就是因为帮我,你被这些人渣给害死了,我死不足惜,烂命一条,可你不一样,他们杀了你,我就要毁了他们!!!”
小李激动的前探着身子,着急的问:“证据在哪!”
葛青兰道:“赵警官,我能摸摸你的脸吗?我还从没离太阳这么近过。”
小李知道她还没清醒,他无法答应,但他又明白这份证据和刚才证词的重要性,百般纠结后,他缓缓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