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接收到她眼色,一颗心虽仍悬半空中,到底比之方才全悬着时要好受些,遂依言退了出去。
这里君璃方下定决心般向君伯恭与杨氏道:“既然爹爹与母亲还是不肯信我,不如就依大姨母所说,叫了我屋里众伺候之人来问话,所谓公道自人心,身正不怕影子歪,我相信爹爹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晴雪心思她明白,必定是想搬出公孔雀来为她作证,可公孔雀与她有积怨,会不会为她作证且先不说,杨氏终目就是将她随随便便嫁出去,杨继昌不行了,还有公孔雀,反正来来去去都是将她送去她娘家人手里去任其百般折辱,她若真搬了公孔雀出来,焉知杨氏不会顺水推舟,又将她嫁到宁平候府去?横竖大杨氏是她亲姐姐,且对公孔雀十有是面甜心苦,要折辱磨搓起她来,是不会有半点心理压力。
再者,明明是君家内院,怎么别女眷都遇不上外男,她却一遇便是两个?传了出去,旁人只会说她本身就不检点,招蜂引蝶,她才不要给杨氏以任何自己把柄!
见君伯恭似有踌躇之意,杨氏忙附和君璃话:“既然大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歪,老爷不如叫了大小姐屋里人来问问,妾身还是那句话,我们是不能姑息纵容了那等没脸没皮之事,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冤枉了人不是?还请老爷早决断!”
君伯恭想了想,才点头道:“嗯,就依夫人说!”他总觉得君璃虽看似慌乱,却一直无形牵着他们这些人鼻子走似,这也太荒谬了,她哪来这份能耐?可见是他错觉!
杨氏心中一喜,忙使人去传话,不多一会儿便听得外面有人禀告:“……大小姐屋里人都带来了!”
杨氏闻言,忙道:“都带进来!”
便见周百山家带着以谈妈妈为首君璃屋里众伺候之人,鱼贯走了进来,脸上表情都有些茫然,谈妈妈与坠儿锁儿几个则是于茫然之外,多了几分显而易见担心,也难怪她们担心,忽然之间将她们都传来,又是杨氏使人去传,凭直觉她们都能知道必定发生了什么于君璃不利之事。
待众人见过礼后,杨氏因抢先问众人道:“我问你们,午后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回屋?谁若敢有半句假话,立刻拖出去打死!”一边说,一边拿眼缓缓扫过众人脸,目光所到之处,众人都没来由打了一个寒噤,低垂下了头去。
其实杨氏这一番做作完全是多此一举,因着容湛稍后出现,君璃回流云轩所花时间,确要比素日多上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就算她不以眼神威胁众人,众人也会如实这么说。只不过因着杨氏安排去暗中盯梢人远远瞧得杨继昌落了水,都赶着救人救人,回来向她禀报禀报,并未瞧见稍后君璃与容湛还站着说了一会儿话之事,是以她并不知道罢了。
果然就听众人不约而同道:“大小姐是未时三刻回屋子。”,亦连君璃素来信任谈妈妈与锁儿坠儿迟疑了片刻后,也是这么说,毕竟这确是事实。
杨氏当即面露得色,向君伯恭道:“一个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人人都这么说,亦连大小姐奶娘并陪嫁丫头都这么说,可见大小姐确是未时三刻回屋子,与大小姐之前说未时初刻有两刻钟出入……”
话没说完,地下杨继昌已向君璃叫道:“这下你没话可说了罢?”又换上一副痛惜表情,“你说璃妹你这又是何必呢,一开始便承认了不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吗?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你方才这般对我,我对你仍是真心,依然愿意明媒正娶迎你过门,一辈子都对你好,你不如与我一起好生与姑父认个错儿,姑父他老人家大人大量,想来不会真与我们计较,一定会成全我们!”
一席话,说得一旁谈妈妈并锁儿坠儿都呆住了,半晌,还是谈妈妈先回过神来,因神色慌乱看向君璃,急声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多早晚又要嫁人了,老奴怎么不知道?”
君璃一脸呆滞,一副没听见谈妈妈问话懵样儿,杨氏却唯恐天下不乱,忙换上一脸失望与痛惜表情,道:“大小姐自己都还未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再嫁,你一个做下人又怎么会知道?”
又看向君璃,叹道:“我也知道大小姐毕竟是大归回家,好歹算是……过来人,一时间情难自禁,控制不住自己也是有,可大小姐行事之前,也该想想事情后果才是啊,你与继昌都不是那等出身寒门祚户之人,且上头又不是没有父母长辈,却这样不管不顾做出那等败坏门风之事,待事发后又百般抵赖不肯承认……这还好今儿来都是咱们自家人,不然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你让你爹爹这礼部侍郎脸往哪里搁?又让君家列祖列宗脸往哪里搁?”
将杨氏这番看似苦口婆心,实则句句暗藏机锋话听耳里,君璃简直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什么叫她‘好歹算是过来人,一时间情难自禁,控制不住自己也是有’,这不摆明了是说她淫荡无耻,离了男人就不能活吗?死后妈实欠抽!
面上却仍一副呆滞样,打算先看看君老头儿会怎么说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她不将他们抬得越高,待会儿又如何让他们摔得痛?
见君璃只是发怔,一句话也不说,杨氏一时间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本来她还以为君璃会接着喊冤枉,要君伯恭为她做主,还她一个清白,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车轱辘话,那她就可以继续奚落她,将她与杨继昌无媒苟合之事坐实,趁热打铁将她嫁去杨家之事定下了。
说不得只能冲地下杨继昌使眼色,示意其继续对着君伯恭认错。
杨继昌接收到杨氏眼色,会过意来,因又抱拳对君伯恭道:“姑父,说来说去都是我与大表妹不是,您老人家再生气也是应当,可事情不出也出了,求您老人家就发发善心,成全了我们罢?我们以后一定会好生孝顺您老人家,再不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又压低了声音与君璃道:“璃妹,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就别再嘴硬了罢?姑父终究是你亲生父亲,难道还真舍得将你怎么样不成?况就算姑父要罚你,不还有我吗,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受罚!”
作死东西,待会儿等她绝地大反攻后,看杨氏会怎么翻脸无情推他出来做替死鬼,甚至都不用她出手,他已会死得很难看!
君璃暗自咬牙,嘴上仍叫着:“我没有嘴硬,明明就是你诬陷我……”只是语气已不若之前那般坚定,神情也已明显有所松动。
此时此刻,又是久未开口杨氏站了出来,向沉着脸一副讳莫如深表情君伯恭道:“虽说这是妹夫家务事,但继昌也是我侄儿,大小姐也算我甥女儿,我有几句话,不知妹夫可愿一听?”
对大杨氏这个侯夫人姨姐,君伯恭还是很尊重,闻言因忙道:“大姨请说,下洗耳恭听!”
大杨氏点点头,娓娓说道:“如今看来,今日之事十有是真了,虽说大小姐并不肯承认,但她是女儿家,脸皮薄一些也是有,咱们就别再逼她非要承认了,不如来商讨一下怎么善后问题。发生这样事,终归是继昌不是多一些,说不得只能委屈大小姐下嫁了,所谓‘胳膊折袖里’,不然传了出去,继昌是男子倒还好些,放低要求总能娶到媳妇,可大小姐女儿家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