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虽然一直到我们抵达范海辛教授的府邸,路上阿黛尔都始终板着脸不说话,不过我一想起艾瑞克那句“吃醋”的评论,就觉得她这样的表情也很可爱。
我们刚刚递上拜访的信笺,一个提着手杖的人匆匆从大门走出来,他的气味告诉我他的身体已经有不少毛病,因为那味道并不健康,也谈不上好闻,他甚至还不爱洗澡。
“你们找我?”他很匆忙地扫了一眼信笺,然后看着我们,皱眉头:“我想我并不认识你们?”
“您就是范海辛教授?”阿黛尔提着裙子行礼,微笑道:“我们有一幅五千年前的古埃及图,我想您对上面的文字很有研究,我曾经拜读过您的两篇论文,非常的……”
“请等一下,研究的事能等会再说吗?”范海辛的身后是一个年轻些的男人,他的气味相对来说健康一些,但是衣服上充满各种古怪的药味,我猜他可能是个医生。顺便说一句,他有轻微的狐臭。
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范海辛教授和我必须赶去露西小姐那儿,她病得很重,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哦,当然,不过教授,您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可以等。”阿黛尔说。
范海辛打量了她一下,然后看了看我和艾瑞克:“从巴黎远道而来的几位客人,如果不介意,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
医生着急:“教授,他们……”
“他们看起来都是不错的人,对吗杰克,”范海辛耸耸肩,笑了笑,“而且似乎很有故事,露西的情况特殊,他们说不定能帮到我们。你说是不是,阿黛尔小姐?”
【阿黛尔】
范海辛是只老狐狸。
头发花白,微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一圈圈的,我读过他的生平,他年轻时候是个很有名的冒险家,经历过很多有趣的神秘事件。
这种人的直觉通常很准,看人的眼光分外敏锐,他只扫了我一眼,我就觉得心底有点凉飕飕,好像都被他看透了一样。
相比之下,他身后那个瘦高瘦高的年轻男人要稚嫩多了。
不过他让我们跟他一起去,我还真觉得有点意外,不过格雷诺耶和艾瑞克都没什么意见,毕竟我们就是来找他的。听说这位教授时不时就没了踪迹,我们既然找到了他,那就得紧跟着他,省得他哪天突然消失,令我们白跑一趟伦敦。
这座庄园还真大,地处伦敦郊外,我们到的时候天都黑了,而且风很大。
下马车的时候,让忽然站住不动,他的鼻翼煽动几下,眉头紧紧皱起。
“莱斯特……”他小声嘀咕,可能只有站在他身边的我听见了。
“什么莱斯特?莱斯特在这儿?”我问他。
我突然和他说话,他猛地侧头看我一眼,表情有点奇怪的高兴,然后他似乎纠结了一会什么,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里面的气味,比莱斯特更加危险。”
又是……吸血鬼?
我捏住脖子上的金坠子:“没事,我有这个。嘿,让,你拉着我的手干什么,快放开……放开……”
他回过头来,眼神亮晶晶,干净又清澈,能很容易看见里头的担心:“我怕你会有危险。”
“你们快点!”范海辛教授人虽然老了,嗓门一点不小,这么大的风他还音量十足:“这庄园很大,迷路了我可不管!”
这时我听见艾瑞克“嗤”了一声。
也对,能让艾瑞克迷路的建筑,可能还没被建起来。
庄园的房子很大,灯火通明,那个瘦高的年轻男人拎着范海辛的大箱子,带着我们快步通过走廊,“砰”地大力推开两扇门。
装饰华丽的卧室,一个衣衫不整的红衣女人正躺在床上呻、吟。
“不许看!”我回头把让的眼睛给遮住。
他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又开始耸动鼻子,小声嘀咕:“这里的气味最浓郁,味道简直糟糕透了,好难闻……”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气味,范海辛正在对那个瘦高男人大喊:“准备工具,她需要输血!”
在这个时代进行没有配型的输血,范海辛教授的胆子真大。
看着这里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艾瑞克想了想,决定四处去转转,他没有让的敏感鼻子,只是凭本能觉得这座庄园十分不对劲。
“一切小心。”我嘱咐他。
输血的工作进行了很久,我坐在那里感觉昏昏欲睡,只是这个叫露西的女人呻、吟太大声了,简直魔音穿耳,令我没法真正睡着。
“好了,现在她需要休息。”范海辛教授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这时候我总算能开口提问:“教授,你给她输了多少血?”
范海辛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两人份。”他的表情很沉重,又重复一遍:“足足两人份。”
“能让我看看她吗?”我问。
“当然,”范海辛点点头,“你看出了什么对吗,阿黛尔小姐?”
不是我看出了什么,而是格雷诺耶闻出了什么。
拨开她脖子上盖住的红纱,白皙皮肤上清晰的两个血色红点,像某种动物的咬痕。
“让。”我的眉头也不自觉皱起,听见我喊他,让走过来,俯□去,鼻子凑近,用力地嗅闻那处伤口。
“嘿,你在干什么!”那个跟着范海辛的瘦高男人大概是露西的医生,他特别愤怒地冲过来制止让的动作。这个人简直匪夷所思,难道他以为让想要亲吻露西的脖子?
还好让没有在意这个家伙的无礼,他皱着眉头纠结着,过了一会,给出一个答案:“她在转变,气味在渐渐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