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他摇头。
“为什么不恨他?”
“为什么要恨?”他看向李卓曜,眼底忽然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是李卓曜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眼神。但这点温柔转瞬即逝,消失的速度快到令李卓曜几乎要以为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你为他去蹲了监狱,他却抛弃你。”
“没什么该恨的。我有污点,跟他搅和在一起干什么。”周楚澜掏出脖子上的那个玉菩萨像,放在手心里摩挲着,神色宁静。
“他真不是个东西。”李卓曜骂了一句。
周楚澜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难道你还想着他?”李卓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一串他推测的自证令他心虚——他会不会还在爱着那个人?
“都过去七年了,谁还记得。”
周楚澜轻描淡写的神态,让这一切都显得似乎不值一提,像是一阵风,吹吹就散了似的。
但屋内此刻并没有风,高温让整个房间的氛围都沉重而憋闷,像在人的心口压了一块落石。李卓曜觉得要被这种难受的感觉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有点费劲的抬起头,发现房间的热源离自己很近,高悬在头顶——是那盏挂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一只残缺了翅膀的飞蛾正在不停往那块很烫的玻璃上撞。是了,所有发光的东西,都是热的。灯泡是热的、阳光是热的,甚至现在也是太阳在一年中光芒最烫的季节,炙热的阳光可以把每一寸大地都照热——除了监狱,监狱里的阳光是冷的。
周楚澜在里面会不会冷?李卓曜模模糊糊地这么想着,似乎看见周楚澜穿着厚厚的囚服,赤脚坐在同样冰凉的地板上的模样,地上还有一滩干透凝固的血,他正咬紧牙关,忍受着不能言明的锐痛,膝盖那里的皮肉已经开始溃烂。他就那么日复一日地独坐在这面黑暗的囚室中央,身上披着盐一般的月色,看起来仿佛尘满面,鬓如霜。再出去的时候,人生已经无法再重来了。
李卓曜咬紧嘴唇,说不出半句话来,所有表示安慰、理解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变得很轻。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涩,伸手摸摸脸颊,居然是湿的。
“哭什么。”望着那颗亮晶晶的东西,周楚澜叹着气。
作者有话说:
说你呢,你哭什么
可以吗
“跟我在一起吧。”李卓曜抬起那双潮湿的眼睛,忽然说。
“我做不到。”周楚澜摇头。
“为什么?”
“我已经彻底烂在泥里了,李卓曜。”他面色平静,眼底的情绪没有任何隐藏,像是从地窖里掏出了一把发霉了许久的麦子,平摊在地上晾晒。
“这不是你的本性。而且你已经付出过代价了。周楚澜,我们可以在一起。”李卓曜语气执拗。
周楚澜听完后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嘴角翘起,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他看着他,眼波流转。
“在一起?你觉得这可能吗?”
“只要你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