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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才六点过十分。陆柠就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还没开门呢,身后便传来宁静沙哑又压抑的声音。
“上哪儿去?”
陆柠拧门把手的动作微顿,昏暗的客厅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也不想回头去看宁静,只低声道:“去姥姥家。”
这个家,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既然相看两厌,那就干脆不见的好。
至于在姥姥家待多久,那就再说吧。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无论高兴或悲伤,只需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缓,旁人就发现不了异常。
良久,宁静才淡淡道:“去吧,在你姥家好好复习,准备考公。”
陆柠没吭声,扭开门就走。只留窝在沙发里的宁静独自叹息,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松了口气。
可惜她松的这口气,早已被陆柠关在客厅里,只有宁静自己清楚。
陆柠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揉了揉脸平复情绪。随后摸出小灵通,发个短信出去。这才拎着行李箱,一口气从三楼下到一楼。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外面的天已蒙蒙亮。刚走出单元门,陆柠就遇到了宁静口中的张阿姨。
想到昨天宁静说的话,陆柠眉头微蹙,立马垂眸低着头朝另一边走去。
可惜张阿姨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老远就道:“是柠柠啊,这么早上哪儿去啊,怎么还拖着行李箱,你不是才回来没两天?”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女儿订了门好亲事,她感觉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儿。
这不是准女婿想吃她做的包子,一大早她就去菜市场,挑了最新鲜的肉回来准备包包子。
陆柠握着行李箱的手微紧,她想装没听见,但张阿姨那嗓门儿,除非她聋了才听不见。
无奈,她只好回头快速道了句:“去我姥姥家。”
随后快步离开,不给张阿姨再次开口的机会。
等坐上去锦城的班车时,她才真正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又提着一口气。
因为从她一早给江言发短信起,到现在,江言都还没给她回信息。
凉州山路崎岖,她心里是真放心不下。
陆柠捏着小灵通想了一会儿,决定给江言打个电话。可惜的是,电话打过去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这下她更担心了。
她就在这种担心中,再次回到了锦城,来到西门郊县一个小镇上的自建三层小楼房门前。
小楼房一楼是两个卷帘门门市,门市上头挂着张大大的荷花图案招牌,招牌上印着色彩鲜艳的“真丝线纺”四个大字。
而二楼和三楼,则是住家的地方,窗帘挡住了路人的视线,只留几盆盆栽里的花骨朵,默默在窗外绽放。
决定
“姥~您说我妈是不是太过分了,才毕业呢,哪儿有十万块钱。”
真丝线纺后院的染坊里,陆柠正拿着棍子,站在小板凳上搅拌染缸里的一堆桑蚕丝线。
边搅,还边跟阮桑告状。
这些桑蚕丝线需要反复浸泡,才能染出几近完美的颜色。阮桑也是传承家业,一辈子都在干染线、卖线的活儿。
原先在锦城上大学的时候,陆柠就经常带江言来她姥姥这里帮忙。所以,姥姥阮桑是认识江言的。
面对和蔼的姥姥,陆柠忍住不住一股脑将苦水全部倒出来。
阮桑听罢,将手上的手套脱下来搭在染缸上,从围裙兜里摸出小灵通,瞧了眼时间又放回去。
这才瞥了陆柠一眼道:“你也知道才毕业呢,你们才多大,就要结婚?还有啊,结婚是人生大事,你一声不吭,直接通知你爹妈,你爹妈能答应吗?古代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这事儿,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小丫头片子倒是有主见的很,就是没用对地方。
陆柠一噎,抱着棍子在小板凳上转了半圈道:“我那不是先打个预防针嘛,免得我妈以后天天催婚。您是不知道,她还说要学人张阿姨家的女儿,找个锦城的有钱人。”
说到这里,她将棍子一放,直接跳下来继续吐槽道:“有钱又怎么样,我可听说小敏找的那对象眼界高着呢,还指使张阿姨做这样做那样,我可不要这样的人当对象。”
没看到张阿姨一大早就去买菜去了嘛,以往可没见她那么早出门买菜,最早也得七八点去了。
阮桑嘴角微抽,没好气道:“少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个稳定的工作,去努力、去奋斗。听你妈的考公也成,最好能考锦城的公务员,以后姥姥还能多照看你们。”
人往高处走,县里的想去市里,市里的想去省城,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考省城锦城的公务员。
锦城的工资高些不说,前景也比下面的地方好。
再者,她就宁静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这真丝线纺,还不是得交给孙子孙女。她更偏向于交给陆柠这个孙女,工作在锦城的话,离得近,好照应。
陆柠眼神一亮,抱着阮桑的胳膊摇晃道:“姥~您的意思是同意我跟江言结婚吗?江言确实很优秀的,对吧姥?”
她就知道姥姥是对她最好的人,会支持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也会当她坚强的后盾。
“同意,我怎么不同意,小江是个好孩子。”阮桑叹了口气道,“但是,我同意有什么用,你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小江去支教三年,三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时间一久,你们感情淡了怎么办。万一他喜欢上别人,或是你喜欢上别人,又怎么办?”
她边往门外走,边接着道:“这些问题,你们都得考虑清楚。最重要的是,你们俩现在没有经济基础。要是现在结婚的话,该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