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大嫂白了眼两个没用的姨娘,假意咳嗽几声宣泄自己的不满。
官夫人也暗暗咋舌,平时看着不挺容易吗,但她克制得很好,面上无甚表情。
官恒再度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官忱……他觉得这么多人加在一起都顶不上逸哥儿一半有用。还在心里得意起来,看吧看吧,逸哥儿多聪明啊。就是有点太能干了,那么单薄的身子每天要做那么多活计,他看着眼酸心口闷。
……
总之官家几口人艰难的吃上了早食,一陶瓮煮红薯块儿,红薯煮得太久化了泥,筷子夹不起来,用大木勺带着煮的发紫发青的汤,一起盛在碗里。
撒了点儿盐,喝着咸甜软烂,味道挺好。可能他们不太知道饥饿是最好的调料这个道理,饥肠辘辘的时候只要是食物没有不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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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一行人饭后的时间,林姨娘洗碗收拾灶头,方姨娘提着一个深口大肚的瓦瓮去屋后接水,官家大嫂帮着自己丈夫把圆圆背负上身。
官忱丢了碗,就快步去了村长家,他去找村长商量动身去理县的一应事宜。
与此同时沈逸也终于走到了山坳村口。
山坳村口进去往左走五十多步的地方,就是穆勒老爷子的大院儿,这里只供他和妻子居住养着两只獒犬。
成年的子女不管成没成家都一应住在离他们一里多地的村子最里面,近山,方便养羊和黄牛。
他们家分开吃住,财产却是共有,一起养着一百多头的牲畜,其中有二十头大黄牛,还有几只今夏才出生的小牛犊。
所以他们家缺草料得紧,最近正是用粮食换劳力帮他们打草的时候,每年都要抢在这两天多备些草,尽量让牲口出了寒季别掉太多称,草料充足,垫料勤换才能不生病。
又因着今年山上堰塞湖垮塌,他们虽没松茸村那样被大水冲垮了房屋,但因积水过多,到处湿哒哒的,好多以往愿意在这两天多挣点口粮的同村人都多少有了风湿痛,万不敢进山加重病痛了。
但也有少数几个日子过的艰难的,今天也进山帮着打草了。
今年穆勒家的儿子们都背着背篓提着砍刀去山里打草去了。
沈逸一来穆勒老头儿就知道这是来他家下苦力换口粮的,忙让老婆子给端了碗还温热的面汤递给沈逸。
“逸哥儿,你去年前年都有来,条件还是那些个,阿叔我不是克扣的东家,绝不缺你一点儿。”穆勒大叔是塔塔族的典型面貌,五官硬挺,皮肤冷白,长着符合年纪的皱纹,说话也是直来直往。
“阿叔,我都晓得的,只是想跟您商量下今年一大背篓草料换一两面粉成吗?”山上草料不好打,以前上午打一背下午打一背就已经是极限了,有时候下午为了赶在天黑前回家不敢多误了时辰,明显就午那背篓要少些。
穆勒老叔每次嘴上说着少给抓了点面粉,不打紧。其实从未克扣过一星半点。
“我如今十七了一年比一年劳力好,我想打满三大背篓,我怕今天大雪下来的早,我来不了几天。”
沈逸说着捧起那碗面汤喝了个实在,用袖口抹了抹嘴,面容坦然。
“成,怎么不成,但你得注意着安全要紧,不能托大,要是打不了三背篓就还是按以往来。”
“阿叔,我晓得了,快把镰刀给我吧,我这就去了。”穆勒大叔家的镰刀是理县铁匠铺子里买回来的,比他自己的骨刀快多了。
本来主家请人帮忙也是要自家出工具的,穆勒婶子赶忙把柴房里挂在墙上的镰刀取出来递给逸哥儿。
“婶子昨儿下午才磨过,小哥儿快快的去,好好的回。可不敢下沟里割草,摔了冻着了可就坏了。”
沈逸笑得软和:“我去了,阿叔婶子莫担心。”
从穆勒大叔家屋后走小道,一里多路就能上山,还不用经过村里那条大道,避开不少人户耳目,虽民风淳朴却也不是人人都是好的。
就去年那山坳村东头的一老汉子就拿不正经的眼神盯着沈逸瞧过,故意亮出铁镰刀才把人吓退了。
泥路湿滑,靠近山体这边的蕨类植物上沾着霜露,一边拿铁镰刀把支出来太长的削掉,一边拿着根儿木棍敲敲打打去些露水。
他的皮大挂虽然防水,但脖子里容易钻水珠子进去,恼人得很。
终于进了山,他直奔以前那个深沟,那里的茅草密实,牛羊爱吃,因着是条深沟,没人愿意下去。
去年他每天都抽出点时间往下推些石头下去,几天下来堆了条小道,他可以下去割了捆好,一捆一捆从下面扔到坡上,他不负重的情况下,那条小路足够他爬上坡了。
要是别人今年先发现了那处也没关系,他可以跟着那条沟走远些,大不了运到那处,再一捆一捆扔上坡,无非废些脚力。
主要是好走好爬的地界儿,望去一眼就知道已经被别人打过了,就剩些草根了,必要的时候草根也能挖了充数,但草根不能用铁镰刀,还费时间。
今年运气好,那块儿没人动,大家都不往深沟这边来。
他把背篓放在坡上,自己拿木棍和镰刀把路口那些碍事蕨类除去大半,确认前方无碍后,从坡上滑坐下去,快到石堆那块儿,就拿木棍一杵,成功停下。
用木棍戳了戳石堆,发现没有什么大的松动,才谨慎得顺着石块儿之间的缝隙落脚,慢慢下沟。
下沟站稳后就开始动手割草,埋头苦干,腰也不抬。
……
官忱人高马大,手长腿长到村长家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只獒犬低声恐吓,双耳立起,要不是被栓住了,这会儿早就爆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