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了十六捆,胳膊抡圆了往上甩,坡度两丈高,不算吃力但也没多轻松就是了。
总比背着一大背篓爬上去强了。
一刻钟的功夫已经收拾完上了坡,把背篓放倒,一捆一捆的草把紧密得迭好,最后把背篓上系得麻绳提起穿过背篓肩带那面的框檐,拉紧系好,扶正背篓,一气呵成。
沈逸背得不甚轻松,草料是湿的带有水分一大背篓得有七八十斤,还得走一刻多钟的时间才能送到穆勒老爷子家放草料的仓房。
仓房离穆勒老汉院里又有一刻钟的脚程要走,等到了洗好手上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前前后后回来了五个帮工加沈逸,他到的时候是最晚一个了,当然他割得草也是最多的,穆勒老爷子在仓房等他们一个一个背篓的过眼,心里门清。
大邑朝的百姓只在未婚前避嫌,汉子和哥儿女子不同桌,所以穆勒家的老三和沈逸并另外一个身材饥瘦的哥儿不同桌吃饭。
其余成家了的汉子是可以坐一桌的,因为大邑朝百姓对婚姻很是庄重,认为有了正妻就有了自我约束,不会越轨。取妾要么是正妻帮忙寻色,要么是得跟正妻商量好才可进后院。
这个小哥儿沈逸打过照面,去年也来帮工,只是两人虽同龄但却没交流过。
当时这个小哥儿是跟着他阿爹来的,自然不会找沈逸结伴而行。
除他两之外,桌上还有另外三个帮工和穆勒家的大儿子,大儿媳,和他们的两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一个小哥儿一个小女娥,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凤蝶胎。
哥儿不如女娥金贵,称为蝶胎。
两小人儿打扮得干干净净,头顶着两个羊角辫,竟分不出哥儿女娥,长得是一模一样。
连笑起来漏出的牙床都一样多,都掉了两颗门牙,对着对方互相打趣。
沈逸看得称奇,惊叹得神色都藏不住。
以往这两孩子都在大房那边住着,因着今年帮工太少,大房两口子得回来帮忙,这才带过来让穆勒老两口帮忙看着,正是皮的时候,没人看着可不行。
穆勒家的大儿媳是个闷性子,不多话,筷头轻轻往离她最近的孩子小手上敲了敲,两人就安静了下来,捧着碗规规矩矩开始吃饭。
午食是一大盆蒸的芋头保证每人能添一大碗,再加一大海碗牛油焖熟得老南瓜,还有一大陶瓮的玉米碴子清粥里面还放了些盐晶,属实是准备得厚道了。
沈逸早就饿了,看着那一大盆焖南瓜都有点晃不过神来,他有多久没吃过放油的菜了,竟一时想不起来。
想也是多想,不如老老实实扒饭,吃到肚里才踏实。
都饿极累极,一时除了两孩子小小声的交谈,没人再说话。
不一会儿那盆油焖老南瓜就见了底,沈逸拿碗去一旁盛了一碗清粥,喝完就把碗放在备好的箩筐里,出了堂屋门。
先下桌的都守着两块磨刀石,准备磨磨镰刀。
沈逸那把,穆勒婶子昨天刚磨过,也就不用等着磨刀石空出来,直接背着空背篓,腰间绑着个水囊就出了院子,往山体里面走。
“那个……嘿,那个小哥儿,你等等我。”
沈逸听到话音回了头。
那个饥瘦的小哥儿追了来,气色可真差,跑这么急,脸色都不见半点血色。
“我是松茸村的沈逸,小哥儿莫急。”
袁宜室认得眼前这个样貌出众,又很有礼貌的体面小哥儿,阿么说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教养最好的小哥儿,虽然他阿么也才三十出头。
“小哥儿好,我是袁宜室,我和我阿么去年也跟你同张桌子吃过饭呢,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宜室宜家,名字取得真好,你阿么有心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阿么今夏给我添了个弟弟,叫袁宜家啊。”小哥儿笑起来脸上有清浅的酒窝,很是清秀,就是脸上瘦的有点脱相。
“……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你要跟我结伴进山吗?”
“哎呀,你人可太好了,你居然知道我不好意思主动邀你一起呢。”
沈逸笑笑,这哥儿好耿直的性子,是那种招人稀罕的耿直。
两人便一路作伴,有说有笑进了山。
理县县城没有青砖城墙,只有一个四米宽三米高的牌楼,两边用石块黏土做基底垒了个牌楼齐高的了望台,住着轮值的哨卡。
只有来往行商和本地商户们进出城门需要给些茶水费,本地百姓是不需要的。
打牌楼进去是不许牲口进的,需要把牲口停放在牌楼外,有同行的就自己守着,没同行的就放县衙收拾出来的草亭里,一次两文钱或是半斤青稞面。
百姓们自然是不可能关顾草亭的,银钱没有,粮食舍不得,所以都会把自己半大孩子带出来守着牲口,官道两边还有些没枯的野草,一边等大人出城一边牵着牛吃草。
一般都会隔出些位置来以防牲口们彼此打起来。
今日进城时村长嘱咐了吉东,让交四文钱去草亭放置两个牲口,带着地不熟的官二好生转转。
虽然很心疼这四个铜子,也觉得没二里路的主街没啥好逛,但还是遵从了父亲的交代。
官二此次是第二次进理县主街,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人身自由也没心情打量,现在看着这条几乎一眼尽收眼底的主街,和那街尾处还没他家以前一个小院儿大的县衙。
尽管感叹多次也还是被理县的萧条不停冲击。
开着的铺面没几个,门可罗雀,有的掌柜甚至坐在正中摆把躺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