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你在笑弄我,你明明都听全了,还来复述一遍臊我,真是好个长辈。”官忱咬牙。
“行了行了,脚底都快冒烟了,想溜就溜吧,我听全了。”村长收敛正色。
话音刚落,官二招呼也不打,提起陶瓮就像支箭窜了出去,可不冒了烟。
跑出好远了,才回头大声吼了句麻烦阿叔了,就又接着狂奔。
“这傻小子,每次来都活像狗撵,体格儿是真好啊。”村长笑骂一句,提起官二拿来的东西,笑咪咪进了堂屋。
沈逸今日收工后向穆勒阿叔辞工,把这两天的报酬青稞面塞给了袁宜家,又被袁小哥儿拖着去了他家认个门。
他家爹亲高兴的把两人迎进门,倒了两碗热水给二人。没一会儿炕上才几个月大的小人儿就哭着找爹亲,孩子太小脱不了手,家里也没有长辈帮忙照看。
言行间能看出来袁小哥儿并没有因为小弟弟的出生而受偏心之举,袁阿爹很是慈爱,心疼自己的小哥儿也欢喜自己的幺子。
去穆勒家做工是袁小哥儿自己的主意,他的幺弟可以吃着辅食了,所以想做工换些青稞粉,给弟弟煮糊糊吃。
他们家境实在贫寒,家里人口又少,牲畜不兴,但一家子日子和顺热融。
辞工后沈逸就全权负责起了官家的一应吃喝,帮工的阿叔们也再没对吃食有所不满。
在此期间乡亲们都三三两两的过来换走了一些青稞面粉,灶房里也多出好几只木桶并一个缺口大水缸子蓄水。
房屋上梁当天,官忱第一次跟着沈逸去冬哥儿家探访,用五斤青稞面换来一整只牛前腿,肉是几天前宰杀后放雪里冻起来的鲜肉。
切了这条腿肉最好的一半配着土豆,黄豆酱,狠狠焖了一大锅招待九位阿叔,顺带着给官家几口人打打牙祭。
饭后把阿叔们的报酬用青稞面粉结清,就等着次日来加盖茅草屋顶,这活轻省,用不了一天就能完功。
——
村长家
“这官二小子,这有几天没来了,啧,都没个人寻乐子,生的这几个都是蛮牛憨驴,一点也不好玩。”木买阿叔在门槛上磕烟杆。
“尽说怪话,我可生不出马驴,也不怕孩子们听了记恨,都是成了家的,儿媳们听了也要背地里骂上你几句才好。”妻子骂了一句还不解气又在他背上锤了一拳。
村长撇了撇嘴,眼巴巴望着院门外,冬日事少,儿子们又个个都能顶事,就盼着官二来了嘴两句解解闷儿。
“行了,别看了,说是今天屋子就落成了,忙着呢。”
“那牛皮筒靴可是做好了?那小子也不急着来取,当日可是抓耳挠腮,好玩的紧。”
“昨儿下午就做好了,不是我吹,我都没舍得给你把针脚落那么密实过,难为我这个老婆子了,我看啊,沈家小哥儿好日子快到了。”
“嘿嘿,可不是,我瞧着官家二小子就是个良配,性子爽朗,体格康健,人还有趣得很。”
“得了,别夸了,你才认识人家多久?逸哥儿可是咱看着长大的,心得偏着点儿。”
“那是自然,这村里哪个小子不是我们看大的,咱们这一辈儿的就剩咱两口子最年长了,幺女出嫁前天天阿父阿父叫得心口儿发甜,让我觉得自己还是壮年,这一出嫁,我怎么就觉得我老了好多……那些毛猴子天天阿爷阿爷给我叫老了。”
“啧,想幺女就自己驾车去看看,谁家姑娘出嫁了回娘家回的你姑娘那么勤,三月前才回过,这就又念起来,不知道的以为你姑娘嫁的多远似的。”
“怎就不远了,巴不得找个本村汉子,非得嫁到山下平村去,哪怕嫁到山坳村呢。”
“幺女婆家家境殷实,地势平展,地多牲畜又兴旺,有啥差着了?嫁给本村猫冬都得靠你我接济你就踏实了?谁家像你我留姑娘留到十七岁,差点留出仇来。”
“唉……就是姑娘贴心,你看前面这几个汉子,一个个闷声闷气实心眼,一点都不机灵,毛猴子们又皮的要死,还是姑娘好,就是这姑娘家咋就长那么快,三不五年的就出嫁了,仿佛昨天还在那炕上跟你我使小性子不肯学纳鞋,一转眼啊就把自己那身红装做的有模有样……”
说着说着夫妻两抹了抹眼角,被父母兄长宠大的姑娘是娇纵些,可性子却是甜的蜜粽般,娇憨十足。
十五六岁出落得亭亭玉立,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再留下去岂不就是拉仇恨,太惹眼了。
——
穆勒阿叔家
穆勒大叔冬闲扯着晒干的青稞杆编蒲团,手法娴熟。
他妻子把小儿子磨好的青稞面过筛,一边跟他闲话家常。
“三小子开年可就十七了,彩礼早就给整备齐了,你可是有心仪的人家了?”
“这不是你妇道人家该操心的事儿么,问我作甚,我又做不得主。”
“你这老头子,说话这样气人,那是我跟别人生的?你做不得主?”
“说得跟我说话好使一样,啥不都是你说了算,你这不是心里有合适的人选,还假模假样跟我说道。”
“不跟你扯那些,沈家小哥儿不行,身量太单薄不好生养,兄长又是个埋汰人,反正我是不喜。”
“你不喜,人还不稀罕你儿子呢,你看人正眼瞧过你儿子吗。”
“啧,你大清早故意跟我搓火是不?我也把逸哥儿当子侄心疼得紧,可是做儿媳不成,更别说他如今跟外男住到一起去,你我虽知逸哥儿清白,可那些腌臜货的口水臭的很,我不想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