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媳妇儿就是胆小捏,急坏了吧。”铁牛憨憨笑着,又脸色一变:“有脏猴子摸进了我们村,叽里咕噜的说着听不懂的话,我绕路才耽搁到现在。我进山的时候注意了没留下什么首尾,下场雨的话,再进来的人就怕暴露咱这了。”
有探子进村了……这可让人心惊。
铁牛的两个兄长还带家人过来,另外两户人家也拖着还没进来,如今下场雨就有暴露风险了。
官二狠狠皱了下眉,这里离边境线少说两百里开外,离城墙也还有百多里路,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昨天才开战,今天探子就摸进来了,任何敌探都不可能这么神速。
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人潜伏在边境线里多年,至少城墙没落成就已经进来了,且十分熟悉地形。
二十余人,一个先锋队的编制,那后援又有多少,派遣了多少个这样的小队呢。
最要紧的是村里还有人,会不会出卖避难所位置,会不会已经遇害。
这些在没有人进来之前通通未知,干坐着听天由命不是官二的性格。
他当下决定摸黑去报信,每个避难所的选址都有他提出过建议,参与过建设,他的脑子里早就有清晰的线路了。
他当下就跟众人说了他的主意,沈逸不会阻拦他危险的念头,大义在前,官二是最合适的送信人,理应前往。
沈逸找出一把砍刀,提着把镰刀,他要一同前往。
他是每次给官二送饭的人,他自小就靠钻林子养活自己,他的方向感在山林里甚至比官二还要强上不少。
两人拿上着干粮带了两只水囊,就匆匆启辰。
不能点火把,只能靠着微熙的月光前行,时不时能听到兽鸣,不知道是豺狼虎豹还是其他的什么。
两人默不作声的行进着。
官二头上都紧张得冒汗,他可以受伤,但他绝对不想看到沈逸出什么意外,又心知自己的夫郎担心自己更甚。
他们走后山洞里时有人忍不住呜咽,老者们连连叹气,苦着脸嘴里念念有词,都是些古老的祈福祝词。
仿佛多念几遍,老天也许会开眼。
回想官家初来此地,他们一百个看不上这家人,以为活不过第一个寒季,一屋子妇孺儿童,豪无立本之处。
全靠沈家祖宅才有个落脚地,不曾想官家修缮了屋子,用上了铁锅,养上对威风的大鹅,又种出那么多的棉花狠狠出了次风头。
种棉花前提醒了他们,棉花收获后愿意低价换给他们,春耕更是借种子给他们,现在这避难所也是人家牵头建成,很多几个是觉得避难所用不上的。
现下再看,高下立现,人不仅头脑灵活做事厚道有礼有节,还深明大义。
这么出挑的年轻人被埋没在这山沟里,实在是糟践人。
这一晚过去好多人悄悄放下了对官家流犯的成见,默默认可起官二来,还不自觉得佩服起官二的深明远虑,只是他们还没意识到官二做事在他们心里有怎样的分量。
沈逸官二前行的并不十分顺利,刚走出差不多二里地就有了不同的观点,那是一条没有路的密林。
官二想着绕过去,沈逸却说他来过,只能走密林,其余两边无法绕行,一处再走出十步就是悬崖,另一边泥泞不堪费时费力。
官二也不执着,他肯定没有沈逸清楚地形,只在心里庆幸,没有沈逸他自己单独前往必然是要绕行,结局不是坠崖就是在泥泞里艰难前行。
哪个结果都是徒劳。
后来他全由沈逸做主选道,他负责给出方向。
密林里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踩到蛇了,天黑无法分清是不是毒物,其次就是兽类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制造声响,能吓走一些盘踞在此的长虫,真要遇到兽类只能依赖手里的刀具了。
不过沈逸直觉林子里没有野兽,这片林子他来捡过菌子。
危机解除时,他们出了林子离最近的那个避难所至多二里路了。
剩下的二里路走的比较顺利,虽不至于大道坦途,至少月光更透些,视野安全不少。
几息之间到了山洞前,站了一排排青壮的汉子,这个山洞最大,里面的青壮也最多。
听到脚步声他们是出来警戒的,手里都提着家伙什。
官二赶紧报上暗号:“葛吉买木,松茸官二。”
这是他之前建议的暗号,每个村民报自己村长的全名,倒着报。
“呀,官二小子?你来做甚,这大黑天的快进来。”
官二到了山洞门口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又提示他们这两天千万别出洞,别在林子里乱串,抹黑串也不行,如果有村里人求助的时候忘了暗号,或者提出什么请求一定要忍住不可妄动。
他推测剩下的村民会很快遇害被伏,如果严刑拷问,必然会有人扛不住出卖山洞地址。
如果有运气好的提前发现并逃走的,一定会摸黑进林子,如果幸运抵达,明日天亮必然会抵达。
天亮了自然不需要求助,那到时候假意求助的人不是探子还能有谁。
山洞口要用树枝藤蔓遮挡起来,白天也不至于大老远看见洞门,方向感差的人晚上是绝对寻不到山洞来的,他们只会在天亮后密集得搜索。
沈逸官二赶时间自然没法抽出时间安抚父老乡亲的情绪,他们要跟那群脏猴子抢时间。
一路跌跌撞撞,摔了又摔终于在天麻麻亮时抵达了最后一个洞口,第四个避难所。
也是山坳村的第二个避难所,袁哥儿和穆老三的一家老小就都在这个山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