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秦晓神情复杂地看着身旁的江霖,得知了真相后的她情绪跌宕起伏,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自然。而江霖显然也是如此,他不自然地别过视线,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秦晓那如同质问般的视线。
对于江霖的帮助,秦晓是既感动又抗拒,她天然的抗拒来自他人的善意,而感动则来自于江霖这默默无闻的奉献。毕竟如果是唐宇凡的话,他肯定会时常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沉默了许久之后,秦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喊了一声江霖的名字。
江霖看着她那副复杂的表情,心中还是有些慌乱,因为他了解秦晓的性格,害怕自己的帮助会引起她的反感,尽管自己在做这些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让秦晓知道这一切。
“谢谢你。”
秦晓的脸上露出一个不那么自然的微笑,但已经足以让江霖那慌乱的心平静下来,因为他从秦晓那柔和的声音和微笑里,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感激。
江霖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然后回答道:“没什么好谢谢的。”
“江霖,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秦晓忽然有些认真地问道,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问出的这个问题,因为凭她对江霖的了解,他似乎对每个人都是这么热情敢于奉献,所以他这么帮自己,应该只是他人很好,而不是掺杂着其他因素在里面,或者是对自己特殊……
有趣的是,当秦晓问完这个问题后,她却忽然变得扭捏了起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秦晓害怕江霖只是对自己特别好,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秦晓实际上也不希望江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好,那样的话,自己在他的心里便不是特殊的。
江霖显然并不能读懂秦晓的内心里在想什么,由于是他成长的经历,在他的价值观里对他人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正是因为这样的价值观,他才会结交那么多朋友。
他笑着问道:“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吗?”
听到江霖这样的回答,秦晓的表情稍稍变了变,她在沉默了一小会之后挤出一个微笑,似乎是在回答江霖,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朋友间应该互相帮助,这没什么。”
江霖虽然并没有看出秦晓表情的变化,但他确实感觉出了面前这个女孩的异常,于是开始变得有些忐忑,他认为可能是自己的行为伤害到了秦晓的自尊,毕竟她是那样的要强。
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摆放好后,秦晓便跟着江霖一起前往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虽然公寓里的设备都很齐全,但是类似于牙刷、洗面奶、洗手液这类的洗漱用品,以及床单、被套这样的床上用品显然还是需要自己购买的。
商场里,秦晓在买完了自己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外,转头跟着江霖又钻进了菜市场里,买了一大堆米面粮油鸡鱼肉蛋,毕竟现在自己安顿下来了,有了能生火做饭的工具,就没有必要吃外卖下饭店了。
看着秦晓买了这么多菜,江霖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两个女生吃得完这么多吗?”
秦晓将一捆生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水槽里,然后扫了身旁的江霖一眼,学着苏妍的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道:“还不是某人昨天口出狂言‘看不出来,你居然还会做菜耶’,今天我就下厨给你做一顿饭菜,让你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做菜。”
江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嘿嘿,我昨天还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福气能够尝尝你的手艺,没想到这么快福气就来了。”
秦晓将生菜冲洗干净之后,放到漏篮里沥水,接着转头看着他,指着旁边的案台上的其他菜说道:“那我现在给你一份特殊的‘福气’,帮我把这些菜洗了。”
“好嘞。”
令秦晓没有想到的是,她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江霖,但却没想到江霖却丝毫不介意,反倒是乐呵呵地撸起袖管,拎起袋子便挤到秦晓身旁,接着开始认真地清洗了起来。
“秦晓,要不你去休息一会吧,中午的菜我来做怎么样?”
说着,江霖转过头看着哭笑不得的秦晓,对他说道:“你今晚还要去李潇家里做饭呢,毕竟做菜并不算是一件轻松的事,要是中午也让你做的话,我会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是说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秦晓眨着眼睛问道。
“以后总有机会的嘛,我先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吧,你肯定会喜欢的。”
见秦晓还在犹豫,江霖又非常诚恳地请求道:“还希望你能给我这样一个展示的机会,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看着江霖这副认真的表情,秦晓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随后她轻轻地拍了一下江霖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那好吧,不过下次一定得让我来做。”
“好嘞!”
还有下次,这说明秦晓根本不介意江霖来她家里。这让江霖无比的兴奋,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愉快了起来。
中午。
洗好了菜的江霖穿着新买的围裙,伴随着抽油烟机的嗡鸣声,在厨房里忙碌着。整理好了床铺以及卫生间的秦晓则坐在厨房外的客餐厅里,坐在椅子上注视着江霖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跟江霖在一起时,秦晓几乎从来没有感觉过烦闷和煎熬,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自己确实从面前这个高高壮壮的男孩身上第一次体会到了传说中的安全感。
这一刻对无论对于秦晓还是江霖而言,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蕴含其中。江霖是快乐的,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呵护的女孩。秦晓是迷茫的,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情感正在酝酿。
在秦晓的记忆里,似乎存在着很多相同的画面。
父亲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而妈妈则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坐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什么?为什么跟现在的场景如此相似?
秦晓的心忽然慌乱了起来,于是她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想要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她害怕自己成为记忆中妈妈所扮演的那个妻子的角色,然而当她产生这个想法时,其实在无意中,她将正在炒菜的江霖想象成了一个正在为妻子做菜的丈夫。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开始振动,将秦晓从慌乱中解救出来,然而当她拿起手机看清屏幕上来电人的姓名后,那种安定舒适的感觉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洪水般席卷而来的压抑和疲惫。
秦晓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江霖,拿起手机走进自己的卧室,接着将房门关上,她深呼吸了一下之后,接通了对方打来的视频通话。
“……在哪呢,秦晓。”
“呃,我在我刚租的房子这里,正在,正在收拾屋子。”
秦晓不自然地回应道。
裸露着上半身的唐宇凡显然是刚刚起床,他一边对着镜子刮胡子,一边用余光瞥向秦晓,问道:“……你房子租好啦?在哪?有空我去串串门。”
“不要,我不能告诉你我住在哪。”
秦晓瓮声瓮气地拒绝道,毕竟凭她对唐宇凡的了解,这个家伙一旦知道了自己的住处,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鸡犬不宁,他必定有事没事就会过来骚扰自己。
屏幕里的唐宇凡挑了挑眉毛,然后笑嘻嘻地说道:“……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找不到啦?你唐爷我朋友遍天下,只要你还在江宁,我半个小时就能出现在你家门口,你信不信?”
听到唐宇凡这么说,秦晓的表情不禁变了变,因为她知道唐宇凡并非是在虚张声势,他是有这个能力的。于是赶忙转移话题:“你现在打电话给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