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电器的细微声响。
刺痛感逐渐减弱,温璃闭上眼睛,忍不住的去想江倚青的声音,婉转幽深,带着细弱的责备。
把小孩妥帖的安放在沙发上,在她胃部塞了个枕头缓解,温璃享受着久违的关心,竟一时有些恍惚,余光追随者江倚青,口是心非道:“我不用你照顾。”
“你权当我心善。”江倚青一句话便把小孩的遐想堵的严严实实。
她翻出锅,闷上小米粥,就着冰箱里的食材,简单炒了两个清淡的菜,又把饮水机的插头扯出来,按到插座上,打开了热水键。
做完这一切,不过半小时。
转身去叫温璃。
她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高高瘦瘦的个子蜷缩成一团,淡金色的头发披散来,冷峻的一张小脸,竟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
江倚青收回目光,不忍再看,推了推小孩的肩膀:“起来吃点东西。”
软软糯糯的小米粥,温璃喝了一小碗,胃部充实以后,潮水般的疲倦退去了,她左手捏着勺子,右手不方便,江倚青便坐在对面,一筷一筷的给她夹菜。
她的目光不可谓柔和,反倒有些严肃,落在女孩憔悴却又稚气的黑眼圈上:“你不该这么折腾自己,归根结底身体是你自己的。”
温璃搁下筷子,别过头去,赌气似的,涩声道:“说到底,这与你无关。”
江倚青忽然想起了包厢那几个男人的对话,他们所提到的那个女孩,是欢畅明媚的漂亮,若是她们相爱,定不会这么多阻碍和烦恼……
内心的酸胀却使她不敢再细想下去。
吃过饭,江倚青收拾规整,温璃已经独自上楼了,留一个寂静空旷的客厅给她。
岛台上的信封已经拿走了。
望着晦暗不明的楼梯间,她竟然萌生了几分心软,脚步重若千钧。
终究是没有踏出这一步。
有些事既然割舍下,就没有反复提及的道理。
江倚青对着楼梯间遥遥喊了一声:“我走了。”
楼上没什么动静。
金宝绕在她的腿边,不舍的撞着她的腿肚。
江倚青仔仔细细的关好门,正要往外走,却看见栅栏门外有道人影在往里打量。
她过去开门。
门前宽阔的路上横着一辆白色的玛莎,裴予宁穿了条及膝的百褶裙,白衬衫塞进腰里,骨肉匀停,猛然在温璃家见到别人,她倒有点奇怪,眉头微皱,诧异的瞧着眼前成熟又美丽的女人:“哎,你谁啊?”
她处事待人向来随心所欲,自然忘了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女人。
打量着她,果然同照片上没什么分别,青春靓丽,眉宇间带着些骄傲和莽撞,江倚青忽而有些自惭形秽,微笑着说:“我是过来送东西的。”
“哦哦。”裴予宁操心着别的事,也没多想,趁着没关的门,要往里进。
这时温璃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光脚站在庭院里,冷眼睨着两人。
“哎,你怎么没穿鞋。”裴予宁瞧见她这样,也有点心疼,凑到温璃身边,轻握着她的胳膊:“你的手好点了吧?怎么这么多血!”
一连串的问题,温璃没答,只勉强扯出一个笑,目光却落在江倚青的脸色,声音像是秋风一般拂过:“我没事。”
胃病加上手上的伤,温璃请了一周的假,裴予宁找了几次没见到她,恰巧今早遇到房教授,问起温璃,他便顺嘴提了一句,裴予宁知道情况,忧心忡忡的熬了一节课,索性翘了第二节,火急火燎地来了。
她自小便是娇惯着长大,时常显得不近人情,旁人都说她自私自利,可如今见到温璃这副憔悴消瘦的模样,心里竟也有些抽疼。
“快进屋里去吧。”裴予宁扶着她。
江倚青的指甲捏进了手心,垂下头,不愿再看她们之间的亲密。
“我先走了。”江倚青轻声说。
温璃的目光有点急切的追随着她的背影,想起信里的话和提醒,忽然快步追了上去,喊了句:“江倚青。”
她走在香樟树下,却没再回头。
“你为什么不敢面对你的内心。”温璃握住她的手腕,继续追问。
“你想太多了。”江倚青任由她抓着,像是困扰一般,冷着脸:“换做是别人我也会帮她,不是因为你是温璃,你在我这并不特殊,我也不是同性恋。”
她继续说:“你那天不也看到了么,我和许医生,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她看着温璃白皙瘦削的脚背,背过脸去:“地凉,赶快回屋去吧。”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温璃不理会她的抗拒,依仗着身高,直直地追着她的眼睛:“那你为什么关心我,为什么去山里接我,为什么要和我——”
“够了。”江倚青也恼了,打断她的话,看向后头面色疑惑的裴予宁,皱着眉:“别说了。”
很多时候,江倚青都觉得温璃是一个过于冷静的人,好似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她的心绪,也可以接受自己的求而不得。
可此刻她似乎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指节用力的钳住江倚青,似乎怕她逃走了,一时口不择言:“许鸣哪里比我好,我比他有钱,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每月给你二十万……”
话一出口,她也察觉失礼,可是已经晚了。
两人这么僵持着,江倚青的脸色不太好看:“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如果真的了解我就不会说这种话,连自己的手都搞成这样,胡闹!幼稚!”
温璃神色莫测,人倒是平静下来:“这时侯要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