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就算是再浑蛋,好歹自己也是他妻子,怎么会听许筱的话将她和小泽赶出门,许瑶仰起脸强忍着疼,拽住她的手:“他不会的。。。。。。”
“哈哈哈,你还不相信,你以为你还是什么金饽饽呢,当年你考上师范大学,身上又有赵维这么桩好亲事,全村人没有一个不羡慕你的,都说老许家上辈子积了德生出你这么好的闺女来。可现在呢,你还不是在这见不着人的山沟沟里给赵全那种二流子洗脚倒尿盆。”
“实话告诉你,当初赵全跟他那帮狐朋狗友拉你进玉米地时我就在地沿上站着,要不是我给他们望风,他们几个早就叫人撞破了好事在牢里蹲着呢,他得了我这么大一份恩情,我叫他做什么,他敢不听?!”
天上的毛月亮投下一片灰白的光,许筱疯狂而扭曲的脸倒映在许瑶眼中,一瞬间她的脸上血色尽褪,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当年赵全拉你进玉米地是我给放的风。。。。。。”许筱一字一句说着,声音犹如夜鬼尖啸刺穿了许瑶的耳膜。
“明明自小一块儿长大,凭什么赵维眼里只有你,就连当初去部队参军的时候还不放心,专程上门跟爹娘说,叫他们好好照顾着你,等他休假回来就下定娶你过门。谁不知道赵维当了兵,以后会有好前程,你想踩着我的头进城当富太太,做梦!”
“是我故意把你晚上去夜校当实习老师的事儿透露给赵维的,他真还听进去了,带着那一帮混混,趁你走夜路回家把你拉进玉米地里,当时天黑咕隆咚的,他们蒙着脸你连是谁都认不出来,你破了身子,赵维还在部队,赵老太婆当然不能叫儿子娶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婊子当媳妇,满村只有赵全不计较愿意娶你,还是我劝爹娘给你促成了这桩好姻缘,顶替你念完大学。你不该谢谢我吗?”
许瑶像是造人当头一棒,这么多年她在赵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她总觉得这就是命,至少许筱能替她完成学业,给父母长脸,也算是桩值得欣慰的事,哪想到害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是自己的亲姐姐。
“我好不容易才读完大学,分配到学校当老师,没想到这么多年赵维还对你念念不忘,我只能借着邀他来我家吃饭的名义把他灌醉,那天夜里他趴在我身上,边哭边笑喊的却是你的名字,你知道我有多恶心吗?”
“你就是个被人玩烂的货,哪一点能比得上我,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死心,眼见赵维转业当了厂长,你又眼红坐不住了,上赶着在赵维跟前晃,活该叫赵全打死你!”
许筱越骂越起劲儿,她终于逮到机会狠狠地奚落许瑶,就是要将她的脸踩在脚底下磋磨,叫她看清楚她早就不是什么人人捧着的香饽饽了,现在的她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无尽的谩骂像是一叠叠被狂风卷起的骇浪劈头盖脸砸下来,许瑶在短暂的窒息后,身体开始止不住颤抖,无边的恨意与怒火要将她点燃,她红着眼睛,满脸倨傲的许筱:“你怎么敢。。。。。。你怎么。。。。。。”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从出生就低我一头,什么事不得先紧着姐姐先来,你还想踩到我头上去,瞧瞧你现在的样子,镇上掏粪坑的都比你拾掇的立整,赵维就是心善可怜你而已,要是我。。。。。。”
许瑶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看着眼前的红唇一张一合,她猛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按倒在地,干瘦的双手死死地掐住许筱的脖子,这么多年赵全动辄对她拳打脚踢,村里人明里暗里嘲讽谩骂,即便她生活在黑暗中,也从没怨过任何人,可现在她却真切地希望许筱去死!
许筱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许瑶突然起怒来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嗓子像是被铁钳掐住,胸腔像是被裹上了无形的束缚将氧气挤压殆尽,喘不上气脸也开始憋得通红,心底升起无尽的恐慌,她拼命蹬着腿挣扎,见掰不开脖子上的手,就在周围摸索,摸到了半块儿砖,用力朝着许瑶砸去。
许瑶头上一痛,眼前黑松开了双手,许筱翻身起来,抬脚狠狠朝她面上踢了一脚,却忘了自己穿的是定制高跟鞋,尖细的鞋跟插进了许瑶的眼眶,又狠狠拔出来,许瑶惨叫一声,鲜血喷溅流了一地,她仰面倒去。
月光寂暗连一丝星光也无,她最后的视线也被血色覆盖,笼罩在一片猩红中。
浑身像是被冻住一般僵得没有知觉,耳边传来低沉的喘息声,许瑶强撑开眼皮,自己正伏在一个硬实的肩膀上,迎面的北风将少年的侧脸裁出锋锐的棱角,薄唇紧抿,透着些严峻:“你别睡,马上就到你家了,回家就暖和了。”
许瑶脑袋里昏昏沉沉,艰难地问出一句:“你。。。。。。是谁?”
过了许久,直到许瑶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萧羽。”
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会遇见他?巨大的疑惑笼罩在心头,许瑶却没有力气深究,眼前一黑,又陷入了昏迷。
天气说变就变,昨天白天太阳还在人身上照着,棉袄都穿不住,后半夜就下起了雪。
赵春兰从外面的水缸里要了一盆水倒进锅里,将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等着水热,才撑着膝盖站起身,掀开了里屋的帘子:“快起了,太阳都照屁股了,筱筱你再不起,等你爹回来又要给你吃瓜落。”
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一边穿衣裳一边出不满的嘟囔:“就叫我,怎么不叫许瑶,这大冬天的,都快冻死了人了,起来干什么!”
“瑶瑶不是病了吗?你个当姐姐的更该照顾着她些。”
“病了就能偷懒我还想病呢,我不过比她早生半个钟头,凭什么要处处照顾她。”赵春兰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大闺女,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在墙角躺着的小小人影上贴了贴:“怎么还热呢,在这都好几天了,瑶瑶,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