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我在人群中大步流星,口中哼起小曲,东望望西望望,真是好雅兴!时至一更,人皆散去,大街小巷漆黑一片。正是夜黑风高,云暗如墨,残月似弓,几颗明星宛若几只流萤——在长空中闪闪烁烁,若隐若现!我忽然想到自己无家可归,又无处可去,不由地灰头丧气地漫目走着,不知何去何从。
忽然,横空飞来一个庞然大物,一双大如桌长如柱的大翼似要遮天蔽月,我惊讶之余,定晴细细一看,是一只仙鹤。那只仙鹤伸出两只偌大的爪子,抓住我的双肩,便如离弦之箭飞上高空!我一动也不动,却也不大喊大叫,阵阵大风迎面扑来,真是凉快!我这时分外冷静,目光犀利,看那残月弯弯如刃,好似触手可及;看那明星闪闪如炬,似乎近在咫尺!那云那雾,就在旁际,一人一鹤似与天齐!
那仙鹤越飞越高,似要穿破苍穹,高空中又忽然止翅不振,向下直坠,坠到半空,又振翼飞起,忽又黯然长啸一声,松开双爪,刹那,我从万丈高空坠落,却也惊得我尖叫连连,坠到半空,又让那仙鹤横空抓住!
“大笨鸟,你悠着点,不带你这么玩的。”我话才说完,那白鹤便松开双爪,我一下子坠了下去,那时距地面十米来高,这一坠,便不知坠向何处,这一坠,亦不知是死是活!
那大鹤长啸一声,振翅飞上九天,再看不见踪迹!
我在一片黑洞洞中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又一动不动,一双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伸手不见五指!忽然,我大叫一声:谁?我慌乱起来,又四处张望,又大声喝了一句:乖乖的,哪个混蛋摸我的屁股?
我又连走几步,两手在黑暗中乱挥,只听轰然一声,我整个人跌在地面,我惊慌失措地大叫:干嘛脱我衣服?是谁在装神弄鬼?
“乖乖的,干什么扯我头,乖乖的,为什么又摸我屁股!好一只色鬼,真是大大滴坏,趁着地方黑暗,调戏本大爷!岂有此理!”
我火气冲冲,又强装镇定,坐在一块岩石上面,一动不动,倔强地说道:“随便你怎么摸,随便你怎么扯,爷爷就是不动,看你能奈我何!”
忽然,四周火光一照,洞里光明一片,什么都清清楚楚。我坐在岩石上面,大惊失色,原来我坠入了一个黑洞里面,四处十几个火把熊熊不烬,不知是何人点燃!更不可思议的是我面前这支雄伟壮丽的千军万马!
我现,自从我失去修为和记忆之后仅余一丝残魂寄生在这具肉体上,我的常识,我的胆魄,我的心智,也变的和一般的凡人无异了。
只见,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势如狂澜,一个个士兵浑如石人,一匹匹马宛如铁像,各有铮铮面目各有神色!再定睛细看,却不是真人,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陶俑!你看那些铮铮将士,有的横眉怒目,有的和颜悦色,有的举枪有的横刀,千形百状,其妙无穷!
还有一个婴儿!那个婴儿最为逼真,清眉秀目,十分可爱。这个婴儿单手立在一匹陶马的背上,两脚朝天,趾高气扬,神采奕奕!我目不转晴地盯住他,他好像在眨眼晴,我连忙摇摇脑袋,又定睛细看,他确实是在眨眼睛。实在是匪夷所思,我又将双目闭上,再缓缓睁开来,那个婴儿却不见了。
我顿时心惊胆战,一时不知所措,不由自主的向四处张望!还是不见人影!我心中惶惶,不经意间举目一看,那个婴儿的鬼脸骇然出现,我连退几步,大惊不已,冷不妨趺了一跤,又忙忙站起,站起来脚一软,又跌在地上,又匆匆挣起来,满身灰尘,拍了拍,又呆如木鸡地看那婴儿,久久说不出来话来。
那个婴儿大笑几声,张口说道:你一定是要问我是何人,这地方是何处!
我越惊奇,这小鬼竞然开口说话了!
“我乃古墓睡仙,神武始祖,人道是不老儿!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正是千古一帝营政的陵墓——秦始皇陵!这千军万马都是兵马俑!如何,这些兵马是不是千姿百态,栩栩如生?这其中有步兵有车兵有骑兵,或执刀持矛,或横戈举戟,威风赫赫,意气汹汹,浩浩荡荡似要长驱直入,冲锋陷阵,踏破中原!这里的战马体美硕壮似极活生生的黑马——前人神乎其技,以鬼斧神通造俑点睛,巧夺天工,登峰造极。”
那不老儿一副牙牙学语的婴儿模样,个子还没有一张桌子高,说话的口气却是这般大,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大的小鬼头!
这小鬼自称是古墓睡仙、神武始祖,不说这墓中睡仙,单说这神武始祖,赫赫一名,不可一势,足以可见这婴儿有多离谱!
“你是人是鬼还是神仙?”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是鬼,也不是神仙!”
“该死的!你这小不点,吓我一跳!”我见他不过是一个尚未脱奶的小孩,方才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小不点?吓几跳?是一跳还是两跳啊?够不够呛,要不再来几跳哈,”那个小孩振振有词,“老夫我在这秦始皇陵中待了足足三十余年,没想到能在今日见到一个活人!世人都尊称老夫为神武始祖,你是何许人也,胆敢称老夫为小不点?”
我一听,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老夫?你一个小屁毛孩,乳臭未干,却自称老夫,实在可笑。你自称神武始祖,那你可知道神武四老是谁吗?”
“神武四老?”那小鬼徘徊几步,手抚下巴寻思良久,叫道,“我知道他们,这四个笨蛋,是我师弟的四位徒弟,论起来,他们还要叫我一声师公!没有想到,我在墓中隐姓埋名、默默无闻几十年,这四个笨蛋却在武林中混出了这般响亮的名堂!”
“不信!”我斩钉截铁地说,“你这小鬼若是那四老儿的师公,那大爷我就是那四老儿的祖宗!”
“哈哈哈……”那不老儿訇然大笑,笑起来倒有几分老者之风,斜眼瞄了瞄我,大模大样地走起来,弄腔作势地高举右手,只见其右手伸出一指,忽然指尖芒光一闪,飞快地从上往下直指一匹陶马,,一道光气宛如飞剑,直直射入陶马体内,全过程只是一瞬间,其度之快令我惊讶不已!再看,那匹马却是安然无恙!
“那马根本毫无伤嘛,不过那道光气却挺漂亮!”我笑道,又装模作样道,“不老儿,不老儿,你真是让人大失所望,你不是神武始祖吗?你不是墓中睡仙吗?你活到一百六十岁,连匹马都不能伤及毫毛,你真是没出息,我看你不过是个老不死罢了!”
话才落下,只听见哗哗几声,那边那个陶马渐碎渐熔,化作粉尘落在地上!我顿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放心,只要你对老夫跪几个响头,我自不会伤你丝毫,不然,你可就要和这马一样,化作粉沫。我方才只用一个指头,我十个指头一起用上,你怕是会连渣都没有,直接灰飞烟散,飞啊飞,散啊散,风再一吹,你就彻彻底底没了!”不老儿恐吓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要杀则杀,要剐则剐,何用凶言悍语来恐吓我,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何须怕你区区一小鬼?”
“你就那么企盼地要和拿匹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居然要和一匹马在一起!”
“不要说那么多,放招过来,你爷爷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就是不会跪你——你这个小屁孩坏的很!”
“好小子!”不老儿转瞬即闪在我的面前,弹指一挥,一指指中我的头盖中穴,将我整个人举在半空,刹时间,浩浩气流遍布我全身,只见,狂风四起,飞沙走石,那些环绕我全身的气流之中又闪出阵阵电丝,忽然,那气流电丝全部消失去,不老儿倏地挥指一收,我即从半空中轰然跌了下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连我头上舌头上都直冒出青烟来。
我站起身来,左顾右探,全身并无异样。只见不老儿又飞快地点住我的穴道,我便定如巨石,一动也不能动。不老儿又扯掉我的上衣,伸出一指在我的背上乱挥起,我感到剧痛无比,大叫:你在刻什么东西?
不老儿没有开口说话,却从心里出声音来:我现在将一套上好的武功刻在你的背面,日后你如遇天命之女,可以叫她读给你听,切记,这门功法非男儿之身万万不可练之!
“什么鬼功法,痛死爷爷了!”
“这门功法乃是奇兵神通,是我这几十年来,在这秦始皇陵中根据兵马俑的千招百式悟出的无上功法。其中拳、掌、腿、肘等七十二路招式,刀、枪、棍、棒等一百零八般武艺,毒、蛊、惑等三十六种秘术,都被我融合贯通在此功法之中。”不老儿又铮铮有词道,“方才我已将自己毕生的功力一一传入你的体内,不过我又封住你的任通二脉,你纵有我所传的神功,也还使不出来,若是日后你另学武功,你也一样学不会!如今你这任通二脉当今武林无人可以打通,除非是那传说中得道升天的达摩祖师!达摩祖师若尚在人世,你可前去寻他,让他收你为徒,助你打通这任督二脉,介时你就是第二个九武至尊,打遍天下无敌手,天下第一。我现在赐你名号——墓中睡圣。”
不老儿把奇兵神通一一刻在我的后背上,转瞬之间,不老儿将我横空举起,倾出最后的一点功力,飞指一击,将我击出洞外。
此时此刻,不老儿一动不动,右手高举,其中指直指上空,扎着马步,从上往下,全身石化起来,少顷,便变成了一个石人!原来这不老儿本是用功力来维持生命,现在功力全无,于是石化成俑,从此和秦始皇陵中的千军万马长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