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上,茫茫大漠,烈烈西风,一人横刀立马,英姿飒爽,只见那人长袍广袖,白飘飘、七寸长胡迎风飞扬,威风浩浩,气势汹汹!敢问此人是谁?有人云:
天宝乱中莽英雄,
横扫千骑真将军。
当年匹马战群侠,
单刀直上峨眉峰。
神功盖世无敌手
武林中人称至尊。
这齐天老儿在武林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习武之人畏之,善武之人敬之,从来只有别人怕他、敬他,他平生就没有怕过谁!
是时,远处尘烟滚滚,沙石阵阵,传来无数铁碲声响,渐来渐响,巨响洪天,越来越近,浩浩荡荡,轰轰烈烈,恍如春雷滚滚。
只见滚滚尘烟中涌出一支大军,恍如万龙奔天,一支铁军横空出世。刹时间,万马奔来,千军仆继,铁蹄声、呐喊声响彻云霄!
齐天老儿仰天长笑,鞭马冲去,横刀一掷,便将几个草木士兵穿成一串。就在刀锋相迎之际,齐天老儿赫然弃马腾空,跳到大军的上空,轻功飞步,踩在士兵的头上,踏在铁骑的背上,又飞起在半空中,轻盈盈如一只点水的蜻蜓。
那齐天老儿长笑不止,笑声响至十里,忽然一声大喝:达摩神掌!刹那,万掌齐奔,掌风凌厉,掌劲劈石,击起层层黄沙,只见士残马折,血溅飞沙,万骑大军溃如蚁散。
齐天老儿大笑,又大喝一声:万龙奔天!这招万龙奔天真是锋芒,如排山之势,有摧岩之劲,万条气龙张牙舞爪,似乎出刺耳欲聋的咆哮,汹汹直入万军丛中,仿佛要将大树连根拔起,那些兵将连人带马被抛向高空,又如坠石一般猛然坠入大漠,便见吐血的吐血,残废的残废,也有许多兵士一命呜呼!
毕竟是支千军万马!一波才平,另外一波便扑过来,大刀、长矛、飞箭一一飞向齐天老儿,齐天老儿迅如闪电,攻如惊雷,千拳万掌之中断刀折矛,轻轻松松闪过数万飞箭。这齐天老儿功力真是深,一人战千军亦面不改色,战至半日竟汗无一滴!但大侠不是神,敌军死伤大半的时候,他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又出了几神掌,便是汗流淋淋、气喘吁吁了。他功力大耗,还体力不支,只能用一般招式迎敌,却渐渐不敌了。
齐天老儿那一头白也乱了,两腮胡子也乱了,还溅了一身血。他老了,他累了,他两只手好像在拉马车,两脚似灌了铅一般。他度没那么快了,越来越慢,他反应开始迟钝了,他那双眼晴也渐渐迷离起来……忽然,不知不觉,一只长枪刺入了他的胸膛,他便横眉怒目,大叫一声,声若狮吼,猛地将那士兵撕作两半,倾尽平生懈数,所有力气,轰出最后一掌:万龙奔天。刹那之间,击起百万飞沙,点点滴滴,零零碎碎,飞飞洒洒,半空中散一片,如织一块沙帘,在阳光中斑斑驳驳——弹指之间,又如数落入大漠!真是兵皆草木——只见人仰马倾,戈乱枪飞,兵在呻吟,马在嘶鸣,苦叫连连,惨声阵阵,恍如残箫合奏,朽琴交响,处处是鬼哭音狼嚎声。大漠上面,横刀竖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无声无息地又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面,世界开始变安静了,第二刀、第三刀……手上、脚上都在流血,乱如草,一把胡子一口血,世界越来越静,他如大醉一般踉跄几步,忽然声嘶力竭地长吟:
大漠落日飞沙
万骑大军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
唯我——
齐天老儿。
又是浩然几声长笑,笑声却是戛然而止,他那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吊睛白瞪,鼓圆如珠!接着就听见咔嚓一声,一个不知几时来到他的背后的士兵手起刀落,疾如闪电,刹那之间使他人头落地——从此一代骁楚齐天老儿,在此荒漠鏖战千军之日就此陨落在这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齐天老儿武功盖世,在江湖中行走不可一世,叱咤武林,谁又能料到,如此英杰有一日会在这茫茫大漠之中丢了性命,落个身异处、尸横荒野的下场,那血脑袋还沾尽黄沙不得冥目……
那士兵单手提起齐天老儿的脑袋,朝着那血肉模糊的面目吐了口水,心中欢乐不已,笑逐颜开,不由的仰天长笑:齐天老儿,当年你欺负的我好辛苦!如今我大仇已报,你的尸体就在这荒漠之中化为白骨与黄沙作伴罢!说着提着那人头大步一跃,跃在马上,大袖一挥,驾马朝那西北方向远去了。而这士兵正是昆仑乔装打扮的。昆仑在去往长安的路上,听闻有大军要在戈壁滩上讨伐那齐天老儿,心想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于是就乔装打扮加入了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之中。而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能报当年齐天老儿受那赵龙之托将他从白木崖上推下去的亡命之仇。当时昆仑坠下白木崖,骨折身损,命悬一线,垂死之际,是那路过的达摩祖师大慈悲救他一命。齐天老儿又怎能料到,那昆仑当初不仅大难不死,还入了达摩祖师的门下,学到一身叱咤风云的本领。如今齐天老儿已死,众将士都开怀大笑,舞刀弄枪,一阵笑声如潮后,大军班马回师,丢下那累累不计其数的行尸血肉喂大漠鹰鹜!
话说那昆仑神气十足地骑在马上,扬眉吐气,将那齐天老儿的人头视如无价之宝,老老实实地抱在怀中,又是一面和颜悦色。后面残伤大半的大军紧紧尾随,一个个都面无表情。方才走到半路,一队人马突如其来,来势汹汹,雄赳赳气昂昂地纷沓而来。四位莽壮大汉奔马在前,一位是大锤张冲,这张冲壮如牛猛如虎,四肢达,力大无穷,用一把丈八长锤,可以粉岩碎石;一位是毒掌陈汉,看他秃头长须,个小皮黑,骨瘦如柴,一双含栗小眼杀光锋芒,善于用掌,其掌奇毒无比,一般人中其掌必死无疑;一位是长枪叶鸟儿,这鸟儿面目清秀,却也是个阴脸小人,善长暗器,与人交锋如有不敌,就用暗器飞袭,其暗器都有剧毒,至于他的枪法却不甚出色;一位是玄冥长老,这位长老是位真正的高手,武艺高,功力极深,一套百鸠毒爪法练至出神入化!这四位大内高手有一个响邦邦的名号:宫廷四煞!
昆仑远远见了这四人,便慌慌张张从马上趺了下来,又飞快地站起,上脸上、衣上袖上全是沙子,只见他上拍拍下拍拍左拍拍右拍拍,又急冲冲地向宫廷四终跑过去,笑嘻嘻地冲他们大声喊道:哎,哎,四位将军,我们凯旋归来了!
只见,一片风尘中两军相接,阵势非凡!那张冲跃马腾空,凌空一脚将昆仑踢出半里之外,笑哈哈地冲他说:小子,你是不是要带这支大军落荒而逃?难道那传说中的齐天老儿真把尔等浩浩荡荡的一万大军打了个落花流水?
那昆仑站起来,一身沙子,又兴冲冲地奔回来:张将军脚下留情,必是不忍心杀我!我是能活着回来,你看这是什么?
昆仑高高举起齐天老儿的人头,后面的大军又是一阵喧天彻地的欢呼!
“这就是那不可一世的齐天老儿?”叶鸟儿惊呼,又半信半疑。
“好啊,好啊,这齐天老儿也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枭雄,什么当年睢阳战千军那都是放屁。本来是让你们却消耗他的功力,谁知你们却割了他的级,这可是大功一件!”玄冥长老抚须笑道。
“那是,我军本是钢兵铁将,如临大战,长驱直入,所向无敌,是一支侥勇善战的大军。更值一提的是大军之将我欧阳昆仑,临危不乱,指挥若定,任这齐天再有万般武艺还不是人头落地了?我可是汗马功劳啊!四位将军就让我当个真正的大军之将吧,我可不想当个无名小卒了!”昆仑本来是个新入伍的小兵,宫廷四煞见他颇有胆识,于是让他做两天大将军,带兵一万,先去讨伐大侠齐天老儿,他们再带部分人马在后,好来个渔翁之利,谁知白白让昆仑捡了个便宜!
“这齐天老儿是货真价实啊,四位将军,我军与他一战死伤大半,现在幸存的将士残的残伤的伤,怎么也要赏个千金万两……这是理所应当的对不对?”
“这野蛮老儿,一般人都是闻其名,却从来没有见过其人?据说当日天宝之乱时,雎阳一战,齐天老儿单刀一人横扫千军万马,怎么可能轻易的死在你们手上?”陈汉坚决不信,“况且齐天老儿平生足智多谋,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你们是不知其庐山真面目!说不定你手里的人头只是一个冒名的替死鬼哩!”
“不会……”那昆仑话还没有说完,便直直地倒在大漠上面,后背刺入一把长枪,血流如泉,不知是何人所为。张冲大吃一惊,四处张望,并无可疑之人!
一时间,大军人心惶惶,乱成一片!
“大漠飞沙落日,
万骑大军狂奔!
谁敢横刀立马,
唯我齐天老儿!”
一位少年从天而降,飘盈落地,威风堂堂,十五六岁的年纪,面月清秀,四肢结实,身穿褴褛衣衫,目光炯炯有神。“残兵败将千百万,寻我齐天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