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气色见好,但仍身弱,不宜操劳,需少冰饮,少甜食。”听完孙思邈的嘱托,顺顺赧然一笑。平时日昃之劳,无半日之闲,就吃甜点、喝冰饮这点爱好,还真戒不了。
“听闻自殿下赐匾后,千金医馆的女弟子们声名雀起,甚有官眷慕名求医,也不枉神医四年心血。”孙思邈捋着胡子,喜笑颜开,但嘴上还是说着,公主过誉。
“有这块招牌在,不用那每月5oo钱为诱,不少人也愿不要钱甚至倒出钱送自家女儿来学。臣想,除家境贫困的,公主不如先停了每人每月的5oo钱。听说悲田坊那公主经常自己填补着,还是把钱用到更需要的人身上吧。”
但顺顺还是有些担心,“停这5oo钱可以,但得保证收学标准不变,仍是家中经营药铺、医馆或父母祖辈行医的娘子及识字者优先,而且要保证生员充足。要是给点钱,就什么人都收,那我们便是在自毁长城。”
“公主放心,这道理,臣懂得。而且,医馆平时也没少收诊金,皇后殿下之前还赏了三百贯钱,足以自负盈亏。”也好,这两年我的的私库花钱如流水一般,梁六都快失业了。(私库都空了,还要这管理员做什么。)这‘医科大学’要是只出不进,长此以往,谁也资助不起。
“皇后殿下前段时间还提醒臣,有不错的学生就召进宫,随身侍奉公主。安氏,年十七,资质不错,善治脾虚气弱之症。在悲田坊义诊时,救治了不少人,经验也有。而且她家境贫寒,若能留在公主身边,也是个不错的出路。”皇后见公主一月一小病,一年一大病,也不无担心。虽然知道公主要静养,可如今的内廷根本无法静养。索性自己出钱,给她找个‘家庭医生’,随身照顾。一月许出宫一次,探视亲属。
“神医说好,那定然没问题。还有一事,我想奏请皇后殿下,调刘郡君入太医署任医博士,仿医馆例,教授女医。您学成的弟子中若有不错的,可接任助教职,年俸不变。”
孙思邈惊异之色难掩,“要是此事能成,那可是太医署百年来头一位女医博士呀!只怕朝堂上又得争论一番了。”所以刘郡君最合适。她夫君是前太医署令徐渭,由她任职,太医署那才能压的住。
“殿下懿旨,要在东都置悲田坊,我需要女医。不知神医可有推荐的人选?”
“正巧,臣随侍东都,想在东都增建医馆,扩招女医。会让徐氏长驻洛阳,主管招生教学,另外在学成的女弟子中尉迟氏、马氏等四人可补助教职,长安与洛阳仍是各三名助教。洛阳悲田坊的女医您不必担心,这对女弟子们是很好的实操机会,徐氏也行事稳妥。”顺顺顿感欣慰。
“悲田坊中还新设了育婴堂,被丢弃的几乎都是女婴。我不仅要把她们养大,还要让她们读书识字。等她们长大了,若是想学医,就让她们去千金医馆,将来不必倚靠他人,也可谋生。”神医看着正兴奋的畅享未来的大公主,“公主,这么多女婴,总不能以后都学医吧。您设育婴堂收养她们,可以后呢,她们要如何谋生?如何婚嫁?”
神医还真是问到我了。让孙思邈招女弟子本是想为她们找一条独立自主之路。可事实上,在求学女子渐多的表象下,隐藏的仍是抬高身价,嫁得良人的传统观念。孙神医不是不允许女医坐堂问诊,而是学成的女弟子本身愿意留下的就不多,她们学成后,大多各回各家,等待嫁人。只有少部分家境贫寒者或亡夫守寡者会留下赚些银钱。这条路,还是靠着我公主权威硬开出来的,其它各行各业留给女子的位置就更少了。想要改变延续千年的观念太难太难。难道我耗费这么多心血,养大的女孩除了嫁给实在找不到媳妇的男丁,就只能去‘平康坊’(长安第一红灯区)谋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