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斩钉截铁地说到这儿时,还一副如果皇子们送的东西太过普通,又怎能衬得起两位姑娘将来的身份?接着话头又一转,突然开始羡慕地说起文若蓉和文若菲她们两人身边的丫鬟真是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多少好香,要不这么能这么好地跟了两位好主子?跟在她们身边,别说吃好的、用好的,将来若随主子陪嫁进皇子府之后,还很有知道可以飞黄腾达等等的。
文若萍已经不止一次听夏晴说过这样的话,对于夏晴的目中无主,因为原主始终不曾喝斥过夏晴的无礼,所以她也不敢一下子就改变,省得让几个丫鬟对她起疑,不过见到夏晴那眼底充满羡慕的光芒,她心想,这个丫鬟未免太过爱慕虚荣了,自己若一直把她留在身旁…会不会很危险啊?
春蝶从内间走出来,看到自家姑娘坐在椅子,手握着茶杯,心却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唯有夏晴仍忘我地在那里说着忆兰和绣菊好像又得了什么新的衣裳,全然不觉自己在主子面前有多么失态,她立时脸色一沉,厉声地喝道:“夏晴,妳说够了没有?没见到姑娘的茶都冷了吗?姑娘的身子养了多久才好转的,妳又不是不知,居然还敢让她喝凉茶,妳安的是什么心?!”
“啊?!我、我哪有?!我只是一时疏忽了嘛!姑娘,婢子这就去替妳换杯热茶。”夏晴怯怯地连忙接过文若萍手里的杯子,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夏晴一向不怕文若萍,却是越来越惧怕春蝶,原因无它,春蝶大哥似有几分经商的天赋,前年让大爷看中他的本事,不久就被调到侯府名下的一个店铺,直接由二掌柜的位置做起,又因着大掌柜的手里不止打理一个铺子,所以这春蝶大哥这个二掌柜更等同于那个店铺的真正掌权人,做为主子跟前红人的亲妹妹,春蝶自然沾了亲大哥的光,如今在府里也越来越多人愿意捧着她,反倒她自己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的,只对文若萍仍一如往常的照顾和尊重,如今已俨然除了文若萍这个主子之外,秋晚院内的第一人,不过文若萍倒认为秋晚院里几个丫鬟婆子看着对她极尊敬,但内里其实还是夹带着几分来自对春蝶的畏怯吧?一个大丫鬟比她这个正经主子还更有威信,真不能不说是做主子的失败啊…。
不过文若萍也知道每个高门大户里都有几年换一批奴仆的规矩,所以处于基层的丫鬟小厮的向来没几个能够一辈子只留在一个主子身边伺候,除非是像春蝶夏晴这样已经爬到大丫鬟位置的人,她记得那四个二等丫鬟也是两年前才进府的,所以立威信什么的倒无须太急,毕竟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这种身份上的差异任谁也改变不了,她平日稍微注意一点,别让自己被几个丫鬟哄骗去就好了,甚至其实她可以先费点周章把春蝶的心拢络住,由春蝶替她约束其他人,也能够让她日后省掉许多麻烦。
话说回来,文若萍还觉得春蝶夏晴也是极幸运的,虽说跟了她这么个不知长进的主子,可是因为温氏管理得当,两个丫鬟的待遇并不比文若蓉和文若菲身边的大丫鬟差多少,夏晴就不想想看,谁不想谋个好差事?那八个大丫鬟还不知道爬着多少小丫鬟的肩膀上去的,凭她点本事,真有机会去到芳舒院或芳馨院,只怕也是不出半个月就会被扒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文若萍心里暗挫挫地揣测着如果夏晴有一天去到两位姐姐的身边当差时,可以支持多久才会被淘汰掉,忽然听到春蝶对她柔声地安慰道:“姑娘也别跟夏晴置气,那丫头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要不是顾大娘让婢子有机会多关照她一些,婢子还真想干脆让她去大姑娘或二姑娘那里算了,反正她呀~没吃到苦头是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哦…其实我觉得…真一直这么拦着她也不是办法吧?没准儿让她哪日积怨过深了,反而对我们生出不利的心思。”文若萍皱了皱眉头,心道,原来夏晴不是没想过法子要调去那两处啊?只是都被春蝶挡下来了?不过…没听过‘狗急跳墙’吗?要让夏晴知道她的青云路是被春蝶故意阻断的话,说不定会对她们心生怨恨呢。
“姑娘真这么想?婢子记得之前曾经跟妳提过把夏晴调往别处的事,当时妳还一脸极不高兴的样子,现在居然想明白了吗?”春蝶讶异地看向文若萍,一副打量的意味,彷佛想看出文若萍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这回事吗?”文若萍看似苦恼地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然后才解释道:“哦!那时候不也是妳说过顾大娘希望妳多照顾夏晴的嘛?我就想既然要照顾她,不是放在眼前比较好?不过…我后来想一想,又觉得…如果她能有更好的去处,顾大娘肯定不会怪妳的吧?再说啦,这府里的事又不是咱们说了算,便是夏晴有个什么好歹,顾大娘同样是家生子出身的,难道她会不明了侯府里的规矩?她定然也不敢怪罪妳的…”顶多就是不凑合自己儿子跟妳这个不合她心意的女子在一起而已,不过像顾大郎那种只想靠女人上位挣前途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要也罢!!
“姑娘果真是有些长进了…。”春蝶似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因正好眼角余光瞥见夏晴将要从小厨房那头走进来,便警觉地闭上嘴巴,不再继续说下去。
文若萍颇觉怪异地瞄了春蝶一眼,同时又看到夏晴已经捧着茶盘进来,虽觉得春蝶好像有话没说完,不过她想着她们刚刚所讨论的毕竟是关于夏晴的事,万一春蝶未尽的话语与夏晴有关,此时还真不适合在夏晴面前说出来,便也很识趣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