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跃齐捏了一下手心,“我想再换一家医院。”
“可是……”
盛笳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们现在所在的省医院已经是整个朔城最好的了。
“去燕城,那里才有全国最好的医疗系统。”盛跃齐是朔城理工大学的教授,并非没有人脉和地位,只是离开了朔城这片土地,他也需要到处求人,“我看看通讯录,以前的老同学有在燕城发展的。”
董韵哭了。
五十岁的中年人活得并不容易,她抬起头,忽然看向盛笳,“你就在燕城,你不是就在医院规培吗?去问问你们导师教授,能不能给我们尽快安排一台手术?”
盛笳还没有准备好担负过家庭的重担,没想到有人会将家人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她有些嗫嚅。
“我记得你说过,你规培的医院就是全国神经内科数一数二的好医院,你平时没有跟自己的导师搞好关系吗?”
盛笳并非一个很会来事儿的姑娘,她有礼貌,可惜成绩中规中矩,在高手如云的地方,十分不起眼。
董韵捏着拳头在她胳膊上锤了一下,痛苦地哭诉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指望得上你啊?要是小语还活着该多好啊……”
盛笳后退了两步,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盛跃齐需要在医院陪护,盛笳坐着公车回家去给父亲收拾衣物。
她无神地看着窗外,爷爷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像是映照在玻璃窗上,挥之不去。
犹豫许久,盛笳终于还是拨通了秦斯的号码。
六月初,下了手术的裴铎再度去顶层的病房看了秦恪。
他的身子几乎以每日的速度在消沉着,长久地待在医院中,他大约是接受了自己是个病人的事实,摘掉了帽子,露出光秃的头顶,坐在椅子上,直面着窗子,疲惫地快要睡过去,虚白的身影像是即将在阳光下融化。
裴铎很清楚,自己的姥爷是个很要强的人,不论是做何种职业,他都没有懈怠过,无力跟病魔抗争这件事儿几乎击垮了他大半辈子的争强好胜。
他摸了一下兜,本想抽根烟,却想起这是医院。
他捏了捏眉心,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秦斯。
裴铎低声喊了一句,“妈。”
“进去看看吧,他昨天还在念叨你。”
裴铎陪着秦恪坐了一个下午,给他读了一会儿报纸,被他催促回家休息。
秦斯跟他一同离开医院,坐上车道:“我要去北医看个病人,你把我带过去吧。”
裴铎没说什么,掉了个头。
下车前,秦斯忽然扭头问:“你知道我要去看谁吗?”
“是谁?”
“盛笳的爷爷上个月生病了,从朔城过来治病,明天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