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
李佑白的声音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他抬步走到了她面前,眉眼锐利,忽问:“你可怜简氏?同她一样,也以为是朕害了阿果?”
周妙立刻摇头:“绝无此念。”
“哦?为何?”
周妙急道:“六岁孩儿,你不屑杀他。”
李佑白目色沉沉,神色却稍缓,周妙大胆又道:“阿果唤你大哥哥,唤了你那么多年,便是不那么亲近,也是唤你一声大哥哥的阿果。”
因而,你昨夜才哭了。
周妙憋住后半句没说。
李佑白唇边露出一点浅笑:“简氏与你有恩,可是,周妙,我与简氏之间,你永远都要信我。”
周妙闻言一愣,全没想到李佑白为何会蹦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但她还是乖觉地点点头:“那是自然。”
申时一到,李佑白换了白袍大氅,往昭阙阁中去。
阁中哭声震天。
周妙没有进去,只远远地在昭阙阁外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棺椁。
皇门之中,接二连三地噩耗频频,百官噤若寒蝉。
庆王死得太过蹊跷,但也无人敢问,无人敢查。
按照规制,亲王只在昭阙阁停留七日,便要送到宫外墓穴,入土为安。
隆庆亲王进不了皇陵,只葬在若虚山下。
帝王不为其送灵。
扶灵八人自官阶下一阶亲王者选,四为清,四为浊。
直至夜幕沉下,扶灵者自若虚山尽返。
半轮明月低照,周妙穿过游廊,手中捧着安神茶,往华阳宫正殿而去,这几日李佑白睡得不好,辗转难宁,她因而从典茶司取了安神茶包,煎了一釜茶。
行到殿门外,她扭头却见一道瘦削的人影缓缓走来,身上穿着太医院的白袍,正是简青竹。
她瘦多了,瘦得形销骨立,瘦弱的身躯罩在宽大的白袍下,袍衣晃动,大有空隙。
她真的是最后一个简家人了。
简临舟,简丘,简青松,阿果都不在了。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周妙不禁顿住了脚步。
“周姐姐。”
简青竹走到檐下,轻声地唤了她一声。
周妙适才注意到她左肩上还背了一方竹药箱。
今日该是李佑白换伤药的日子。
他左手背上的青霜之毒,如今已解了大半,料想再换一副药剂,便能大好了。
周妙勉力露出一点笑意:“来换药么?”
简青竹颔首,道:“今日是最后一剂药包了。”可她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哀容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