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凝神听了许久,终于确认自己没听错——
尖利的罡风呼啸声合在一起,的确像是个人在疯,一会叫、一会鬼嚎、一会又哈哈大笑。
沈忆寒犹豫了一会,还是扬声问道:“敢问阁下何人……?为何如此呼号?”
那声音似乎顿了顿,罡风渐歇——
四野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沈忆寒都险些以为是自己多心,耳边居然传来了似风声又似人语的回答:“本座是哭是笑,关你屁事?你这小子,怎得还不死?”
沈忆寒:“……”
沈忆寒:“抱歉,在下向来命硬,叫尊驾失望了。”
那声音一顿,道:“……你知道本座是谁?”
沈忆寒道:“自然,尊驾难道不是明胤前辈吗?”
明胤默然片刻,道:“你怎猜到的?”
沈忆寒:“……”
他心下无语片刻,暗道就方才您这语气,还用猜么,便是一只猪,用它的猪屁股也能想到——能在此处芥子世界内自称本座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狮子显然不甚聪明,眼下好容易才在芥子中保得命在,还是不激怒他为妙。
因此只顿了顿道:“……尊驾气势逼人,不难认出。”
明胤冷哼了一声,道:“人修……油嘴滑舌。”
又道:“你命硬不命硬,关本座屁事,本座又何必失望,自作多情。”
沈忆寒:“……”
这狮子说话虽然嘴欠,但却好似对他并无攻击之意。
可方才芥子中的罡风,却又显然与他有关,沈忆寒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尊驾不杀我么?”
明胤冷冷道:“本座受那该死的和尚算计,被他封印在这不见天日之地,妖身妖魂,如今俱都荡然无存,只余下这么一抹神念,杀你,又有什么滋味?杀了如何,不杀又如何?你很了不起么?”
又道:“……不过先前,的确有个不知死活的人修,不知怎的,竟能从外头与本座说话,本座叫他进来,他却不肯,还敢命令本座,叫本座杀了你,哼,也不知什么猫三狗四、连面也不敢露的东西,竟也配对本座吆五喝六,我凭甚要听他的?”
沈忆寒:“……”
听这话里意思,那个声音不作他想,恐怕只能是贺兰庭了。
这芥子中罡风既然是因明胤而起,那梦中贺兰庭又能操纵芥子中罡风强弱,还能自由进出芥子内外……照深既已魂飞魄散,难道这一方芥子世界的意志,便是明胤的意志?
其实所谓的芥子认主……也不过是那梦中明胤认了贺兰庭为主?
沈忆寒问:“既然如此……不知尊驾何故呼号?”
明胤顿了顿,道:“……你既是后头进来,本座问你,照深可在外面?他为何不进来见我?他不敢……是不是?”
语及此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起来,显而易见的带上了几分暴戾和癫狂,道:“照深呢!叫那和尚进来见本座!他凭什么骗我?照深……照深!你凭甚骗我……本座这千年来,何曾有对不起你之处?你这卑鄙之徒……放本座出去!啊啊啊!放本座出去!”
明胤一咆哮起来,沈忆寒便觉周遭原本平息的罡风又再度肆虐了起来,他赶忙闪身躲避,道:“尊驾难道不知,照深前辈以魂魄肉身作一世舍利禅心、才能与其余六粒禅心合而为一,施展纳芥之术,这一方小世界既成,他便已魂消魄散、灰飞烟灭了么?”
罡风忽然停下——
明胤的声音却许久才响起:“小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