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狂嚎一声顿时窝蜷于地,老衰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冒了出来。
吴媚见状吓坏了,急忙蹲下身扶住那人,声嘶力竭的唤道:“张总、张总,你不要紧吧?”
老男人面孔扭曲痛苦不堪,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恶狠狠的神色,喘着粗气威胁道:“好……好好,有你们的,我记……记住了!”也不知他在威胁谁。
“谁让你动手了?”吴媚脸色蜡黄,气急败坏对陆子风吼道,“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你算什么人?还不快给张总赔礼道歉!”
一刹那,陆子风从吴媚眼里看到了那种疯狂恶毒的怒意,从她的口吻里听出了颐指气使的成分。
他做梦也没想到,吴姐转眼会变成这样一副嘴脸!他全身的血仿佛被放干了,傻傻的站在那里发呆。
我算什么人?一文不值的乡下人、山狼!他恶狠狠地咒骂着自己,心里憋燥的直想发狂。在她看来,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竟抵不上这老男人的一根汗毛!
“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吴姐又恶狠狠的对他命令道,“还不快给张总解开穴道!”
“你爹死不了!”憋在心里的火药终于爆炸了,他拧着眉毛指着吴媚的面孔大吼一声,“老子没功夫伺候你们。”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屋子,一头冲进了茫茫大雨之中。
“混蛋……你回来……”远远的,他听到耳后传来吴媚的叫声。
陆子风回头看了一眼隐没在雨幕中的别墅,露出了狼一样坚实锋利的白牙,冷哼一声:“你和你爹好好玩去吧!”
到了城北客运站,他一摸口袋,身上只有十五块八毛钱,而到青羊县城的车票要二十六块钱,陆子风立马如泄气的皮球,瘪了。
他一向不习惯于在身上揣许多钱,早上出去吃饭时口袋里只带了一百块钱,吃了饭买了艾条后就剩下十五块八毛钱了,他不但没动用吴媚留给他的钱,就连自己卖药才的钱此时也全遗留在了吴媚家里。
望着满天的瓢泼大雨,他咬了咬牙心道:先上车再说,只有听天由命到哪儿说哪儿了。
发往青羊县城的班车已经出站了,就停在客运站门口。为了多拉几个客人,车老板和售票员趁着下一趟班车没出站前正站在车门口拼命私揽顾客。
见他过来,女售票员笑吟吟举着伞迎了上来:“小兄弟,去哪儿?”
“青羊。”他心里直打鼓。
“好嘞……上车。”如同看见亲爹一样,女售票员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一手搀着他的手臂,一手举伞为他遮住大雨。
“我……”上车的一瞬间,他想把自己钱不够的事情预先说出来,张了张口却又忍住了。
“上车上车,先上车再说,车上有毛巾,你自己擦擦头上的雨水。”女售票员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她把他顶进了车门,然后又转身忙着招呼别人去了。
陆子风叹了口气,在车尾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车上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
雨越下越大,女售票员回到车上卖票,车老板则继续留在车下吆喝。
车上就那么几个乘客,其他人都是在售票窗口买的票,所以售票员直接向陆子风走来。
“二十六元整,”她笑吟吟向陆子风伸出了一只肥手。
“大姐。”陆子风咽了口唾沫,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元八毛钱,递到她的手里,“我出门急,没带那么多钱,你看……”
“不够。”女售票员肥胖的脸唰一下拉了下来,劈头打断了他的话,“十五块钱只够到豁口镇的。”
豁口镇坐落在省城到青羊县城进山口处,距离青羊还有五十里山路。
“大姐,都是青羊人,要不这样……”他艰难的想着措辞。
“小本经营,概不赊帐。”她的脸冰冷得快要结霜了,眼睛里射出的不屑几乎能将他当场阉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身横肉的车老板晃着膀子走了过来。
售票员撇了撇血盆大口,斜睨了一眼陆子风,没好气地说道:“这小伙子十五块钱就想坐到青羊。”
“那怎么行?”车老板霎时也变了脸,一口便回绝了,语气中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分钱一分货,十五块钱你到豁口下,要不你现在就下车,看后面的车能不能让你坐?”
“大哥,我的意思是……”陆子风还想和车老板商量商量。
“别叫我大哥,有钱你是我大哥,没钱你叫爷爷也不成。”车老板子颇为蛮横的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凶光,恶狠狠道,“小伙子,废话少说,我没功夫跟你闲磨牙!要坐你就到豁口下,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胖女人也在旁边帮腔:“跟他废的什么话呀!这么一会耽误了多少生意?”
陆子风注意到车上所有的乘客都在看着自己,他感到自己的脸很烫。再回吴媚那里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无奈地点点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在豁口下就是了。”
肥女人撇着嘴唇抖抖手里的钱说道:“早这么说不就齐了?真是的!”说着,脸上带着胜利的表情走了。
嗓子里无声的哽咽了一下,陆子风直想哭,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低头憋住了。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少妇一直在看他,他把头垂得更低了,恨不能在座位下找个缝隙钻进去。
那少妇却站起身离开座位径直走了过来。
“是子风吗?”少妇问道。
他诧异地抬起头。
少妇竟是亚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