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屋外便传来鸟鸣和劈柴声。
可最让喜愿受不住的却是那朗朗的读书声……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哦,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什么玩意儿来着?”
喜愿翻了个身,将被子蒙过头顶。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欲修其身者……”
喜愿忍无可忍,掀了被子大吼道:“先正其心!”
屋外传来一连串的“对对对”,又接着“古之欲明明德于……”
片刻后,喜愿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
她耷拉个眼皮,撑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摇头晃脑的段聿文。
“……欲修其身者,嗯……欲修其身者……”
喜愿闭了闭眼,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有气无力道:“先正其心。”
“我知道,你别提醒我。”
“大哥,你这么大一个头,就装不进这小小的一句话吗?”
段聿文拍案而起,面红耳赤地跟她争论:“读书要是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哪里来的十年寒窗?”
恰逢风不鸣从屋里出来,将饭菜放到小院的木桌上,面无表情地背了起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国治而后天下太平。”
段聿文瞠目结舌,半晌才下了定论:“你背着我偷偷用功了?”
喜愿叹气,这人这点挺好,怀疑读书太难,怀疑别人用功,独独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脑子太笨。
她指着树上的鸟,问他:“你知道这鸟刚才说什么吗?”
“说什么?”
“它啊,把刚才那段文章倒着背了一遍。”
喜愿在竹屋住下来,本就是为了拜师学武。
然而风不鸣每日除了打猎钓鱼、洗衣做饭,似乎并没有固定的练武时间。
有一日,风不鸣在入夜后偷偷一个人出了门,喜愿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原以为他上山是为了在日月精华丰沛之地增进武艺,谁知这人竟在山顶静坐了一夜。
这可苦了喜愿,躲在树后吹了一夜的风。
第二日她就瘫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段聿文请来了山下的大夫。
大夫花白的胡须一捋,断言道:“姑娘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吹了些风,着了凉,待老夫开几副药,煎服几日便能痊愈。”
风不鸣在一旁静默无语,听完后转身去厨房端了碗热姜汤进来。
他知道喜愿昏昏沉沉,浑身无力,便让段聿文在后面撑着她,自己则坐在床边,难得耐心,一勺又一勺地把姜汤喂进了喜愿的嘴里。
风不鸣没伺候过人,更没伺候过女人。
姜汤是他之前就熬好放在灶台上的,等放温了才端了进来。
喂喜愿的时候,他依旧怕烫着她,每一勺都耐着性子吹了吹。
喜愿尚且昏沉不醒,有时吞咽不及,总有汤汁从嘴角溢出。他也不嫌烦累,一一拿帕子细细擦了。
等将人重新放回床上,风不鸣只觉得自己的鼻尖都出了汗。
段聿文在窗户边察看一番,纳闷道:“这几天也没刮大风啊,难道是这屋子漏风?”
风不鸣没理他,去刚才那位老大夫的医馆取药去了。
喜愿的病来得快,去得快,只两天便活蹦乱跳的。
病这几日,风不鸣日日给她做清粥配青菜,愣是吃得她小脸儿泛青。
“风不鸣,今天吃肉吗?有肉吗?做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