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沈宅的,只觉心累无比,果真,做卧底的,哪有什么轻松可言?
她得想个法子,在保证不取慕云卿性命的前提下,让他顺理成章的消失一段时间。
还要不叫沈启源生疑。
就目前而言,沈启源根本还是对自己设防,这人疑心病比帝王还重!
她刚出了沈府,朝着自己府上走去,没走出多远,马蹄声朝着奔来,拦在了她跟前。
慕云卿骑在青骢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时蕴,面上多了几分正色,说道:“师兄,我有话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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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找了家小酒棚坐下。
临近码头,地方偏僻,来往的人不多,酒水也糙,驻足的多是在码头卸货的工人,受了累,喝两碗浊酒再接着干。
常年的光着膀子抗货物,使得他们皮肤呈古铜色,额头总有滴不完的汗水,每一趟走得都不轻松。
时蕴看着来往的力工,多半知晓慕云卿带她来这喝酒的寓意所在。
但她也不想彻底明白。
“我记得师兄以前很朴实,不懂凡尘的风花雪月,也不明白富贵人家之间的腌臜事,像一张白纸那般无邪,我听得最多的,便是说所有临阳书院的学子中,有书卷气、富贵气的人比比皆是,只有你有灵气、神性。
就连模样也是,生得雌雄莫辨,只有仙人才会如此。
我刚上山时,是不信这些的,但真当与你熟稔后,才明白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看似有追求,又好似无忧无虑,是个心如明镜之人。”
时蕴还是头一次听有人这么夸赞自己,觉得甚是新鲜,并未打断他的话。
她知道后面多半要转折了,果不其然,慕云卿停顿了片刻,猛喝了一碗浊酒,说道:
“但是,师兄,钱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明知沈启源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还要与他走到一起?
蔺相一心为君为民,当初带你也是希望你莫要走上偏路,而今你与之闹掰,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你要和沈启源同流合污?
师兄,当佞臣是没有好下场的,早些回头是岸。”
他说的和时蕴猜测的并无出路,她不禁叹息了一声,也饮了一碗温热的浊酒,驱散了早冬的寒意。
她拢了拢狐裘,说道:“你才刚来京都不久,很多事情你还没看透,云卿,我有我要做的事,你别再劝我了。”
慕云卿气红了眼,突然拍桌而起,说道:“什么是你要做的事?贪污受贿、遭人唾骂就是你要做的事?你的神性呢?你以前还能与平民百姓共感,觉得众生皆苦,毕生心愿都是让他们过得更好,而你现在所做之事,是让众生更苦。”
周围频频有人侧目。
时蕴像是看不见听不着,油盐不进道:“我想做的事,就没有会回头的,不论之前我在你印象里如何,而今的我就是我。
你既对我失望,以后也不必与我往来,日后再见,你我就是朝堂上的对手。你若坏我计划,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