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还是沉默。
她拨回视线,心中有了答案:“看来没有啊。”
她的语气分明无波无澜,应落逢却听得揪心。他抓着她的手,主动引她去摸自己的耳朵,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前世,你和我、没有走到一起。”
所以她没有找到自己的星人,在两百岁生辰时陨落了。从此世间无“镇”,仙盟不过苦苦经营千错万错,是他的错、方寸宗的错、世人的错,但无论如何,不是她的错。
闻丹歌轻轻笑了一声,罕见地没有摸耳朵,而是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他掌中:“这样啊,那还好,天道给了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护住他。
应落逢并不知道她在这一刻下了怎样的决心,只是本能地感到,她眸中闪过眸中粘稠浓厚的情绪。他想起在轮回廊里看过的那一幕,不自觉抚上她的耳孔:“疼吗?”
镇自愈能力极强,按理来说普通人咬上一口很快就会愈合。但她却将这三个伤口完完整整的保留下来,仿佛在借此警醒自己。
闻丹歌默了默,开口道:“他们是被妖兽附体的一对姐弟,但似乎没有被完全同化,仍然保留了自己的部分意识。我将他们逼至绝路时,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就被唤醒了。”
“本来有更好的办法、本来能够救他们,但是”
但是那一刻,刃毒占据了她的大脑。等她再次清醒过来,剑下又添亡魂。
于是她把伤口留下,以后每次挥剑,都会再三询问自己: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吗?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吗?她的意识,还清醒吗?
忽然,就在她将再次陷入无垠血色之际,一瓣温热的唇落在她脸侧。她怔了一瞬,旋即接受了这份主动。
很轻的一个吻,宛如一朵花拂过。应落逢眨眨眼,捧着她的脸道:“解毒,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回收了一点伏笔(感觉埋伏的好生疏
药峰长老
◎这意味着即便离开她,他也能在无物宗过得很好◎
当然不是。单纯的亲吻只能暂时压抑刃毒,“星人”与“镇”的连接越紧密,直到二者彻底融为一体,刃毒才有可能根除。
但应落逢现在的状况有点复杂,闻丹歌琢磨不准那个度,唯恐自己一个不慎,他的“炉鼎”体质就会吸收某些不得了的东西。所以在解毒之前,需遂了他的愿,洗髓。
温香软玉在怀,闻丹歌怎么会拒绝?两人窝在榻上静静依偎了一会,闻丹歌勾着他的碎发,一圈一圈绕在手上,说:“赵元冰答应我,事了之后许我们进出离恨泉。”
应落逢点了点头,没忘此行最初的目的:“拿到离恨水之后呢?还有一味骨灵芝,又该到哪里去寻找?”
经过这些时日惊心动魄的经历,他越发执着于洗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身皮肉,她就不必一次又一次为自己涉险,他们或许真的能像她想象的那般,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思及此处,他复又惴惴不安起来,撑起身怔怔看着她。
他不知道她究竟看见了什么
“怎么了?”闻丹歌问,一双眼平和似无风的夜。他陷入这片静谧的夜晚,缓缓伏下身抱住她,启唇:“你在轮回廊里,都看见了什么?”
他其实没有那么害怕,因为已经从一举一动中察觉了她的心意。又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太愚钝了,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听完他的话,闻丹歌的气息没有一丝改变,依旧用一种讨论“今晚吃什么”的寻常语气回答:“看见了一些该死的人。”
欺他辱他,伤他害他的人和魔,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应落逢忍不住又问:“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重活一世这种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生老病死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为什么偏偏他逃过此劫?史书上那些打破常规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现在和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偷来的,或许下一刻就会被天道收回。或许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仍然身处牢笼。
愈想,喉头愈哽咽。他埋在她肩上,逼自己忍下鼻尖的酸涩。
一刹那也好。
十指相扣,仿佛一对契合的榫卯,山崩地裂也不能把他们分开。闻丹歌蹭了蹭他紧闭的眼,道:“也许天道垂怜,不肯拆散我们这一对苦命鸳鸯?”
应落逢抬眼:“不许说苦,不吉利。”
她从善如流地改口:“好,不苦。那就是因为我们天生一对,上辈子月老发现错了,赶紧给我们改回来了。”
这一世,他们之间的红线,谁也别想剪断。
————
失踪案的收尾工作持续了小半个月。尹叙白很快把剩下的“魇主”揪了出来,并因此收服人心,坐稳了无物宗宗主夫郎的位置。
赵元冰忙得脚不沾地,闻丹歌被她央求着暂领剑峰,就连应落逢都被塞了一个药峰的差使。至于为什么是药峰?因为众人意外发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郎君,对于种地颇有几分见解。
无论多么金贵娇弱的灵植草药,到了他手里,统统顽强得像路边野草,给点水和土就能活。几位药峰长老围观了他呵护草药的全过程,纷纷啧啧称奇。
“老夫活了几百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事。莫非,小郎君是神农后人?”
应落逢哭笑不得地解释:“您谬赞。只是从小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略有一些心得。”其实他根本没有侍弄过花草,唯一的经验就是在缥缈山,闻丹歌怕他无聊,给的两株“仙草”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