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长乐嗫嚅片刻。
“以后如果没有这个意思,就不要擅自开口胡说,毕竟我是当真的。”虞挽歌拍了下她的肩膀,而后面无表情地先走了。
多说无益。
走到前边,遇到了披着狐裘大衣的谢聿行,他宽肩窄腰,一身华服,更是衬托得他身量极其高挑,十分惹眼。
虞挽歌脚步一顿,鉴于之前此人对自己的多番照顾,现在也不好当作完全没有看到,况且身后的阿岚显而易见的眼前一亮,立刻抱拳高声喊了一句,“主子!”
谢聿行朝他们这边看来,目光先落在了阿岚身上,再停留在虞挽歌身上,将她从头打量到尾,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微笑。
虞挽歌只好上前给他行了一个礼,“谢公子。”
“几天不见,怎么倒生分了?”谢聿行微微挑起了一边眉。
“没有什么,只是避免有人说一些闲言碎语,人多耳杂嘛。”虞挽歌眨了一下双眼,“几天不见,兄长过得还好?”
“还不错。”谢聿行同她并肩一起走,并且有意无意为她遮挡住一些汹涌而来的风,他微微垂眸,“不过,你翅膀倒是硬了。”
虞挽歌故作不解,“兄长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你需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最近生的桩桩件件,你非但自己不来通报一声,也不让阿岚过来同我说。”谢聿行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虞挽歌忍不住笑了起来,“能想要什么,不过是一些自己都能解决的小事,何苦劳烦兄长。”
“自己都能解决的小事?”谢聿行将这几个字重复了几遍,“先不说事大事小,这些事若是由我出手,有谁敢欺辱你?”
虞挽歌慢慢摇头,“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不是一个结果而已。”
“那你想要什么?”谢聿行略有不解地问道。
“我若是只想要一个结果,早就让你帮忙了,可是你帮忙,他们只是因为怕你敬你,所以才让步,若是凭借我自己的手让他们说不出话,我日后才能有尊严地站在他们面前。”虞挽歌语调平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靠一个男人赢得别人的尊敬。”
谢聿行这次是真的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了,他微微颔,“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也很欣慰,你总算是长大了一些,我也不用日夜为你操劳了。”
虽然对于他日夜对自己操劳的言论有些怀疑,但是虞挽歌还是十分识趣地没有撂他面子,只微微点头。
“若是你自己实在是解决不了了,欢迎随时来麻烦我。”谢聿行又补充了一句。
“我想应该是没有那个时候了。”虞挽歌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微微一笑。
谢聿行又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总感觉这几日不见,她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些什么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这里离御花园有一些距离,不如乘坐轿子吧。”谢聿行礼貌性地问。
“今天天气不是挺好的吗?走路赏雪吧。”虞挽歌愣了一下,忍不住歪了歪头,没有想到谢聿行竟然要和自己同行。
经过最近几天的事,自己如今可以说是声名狼藉,应该是没有人愿意跟自己沾上什么干系了,不过想来谢聿行也不是那一种在意自己名声的人。
谢聿行自然也没有勉强她,依旧走在她身侧,为她微微遮挡住一些风雪。
两人一路闲聊,一路往御花园走。
出乎意料的,谢聿行原先以为自己和这个小丫头并不会有什么共同话题,但是这一次聊下来,他现不是这样的,基本上抛出什么话,虞挽歌都能说出一两句有关于此的见解,并且这些见解,显然和平日里那些想要恭维自己而随口敷衍强行附会的人是不一样的。
每次回答之前,虞挽歌都会稍作沉吟,且给出的回答并不逊色。
谢聿行听着,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你当真只是在那个庄子里面呆了十来年,不问世事的小姑娘么?”
“两耳不闻窗外事,又不意味着我一定就要孤陋寡闻了。”虞挽歌微微笑了一下,旋即露出了略微思索的表情,“所以你方才说的那一些推行有教无类之类的言论,我觉得很好,但是真正想要实行下来,可能不是这么容易。”
“愿闻其详。”谢聿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你觉得最需要接受这一等教育的人是谁?”虞挽歌缓缓抬眸。
“一些读不起书的穷苦人家。”
“我意见可能与你有所不同。”虞挽歌神色微微一顿,“我觉得是一些女子。”
“嗯?为什么呢?”谢聿行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否认了这个理论,而是偏头,带着几分好奇地问。
虞挽歌的脚陷入了雪中,尽管身上已经包裹的十分严实,却还是抵挡不住寒意,那东风一股股往袖子衣领里面钻,冷的她几乎浑身都有些僵硬。
“千百年来,人们都觉得女子不能入学堂,入庙堂,就应该守着一亩三分地相夫教子,我却觉得不然。”虞挽歌哈出了一口气,“若是所有女子都能饱读诗书,这不单单是世家子女的特权,那么寻常人家也可以知荣辱,也可以为国家担起更多责任了。”
谢聿行略作沉吟,这个角度,倒是少有人想到。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寻常人家现在最怕的就是官府增加赋税,过去在庄子里面,我时常同他们打交道,他们都是想要家里的儿子光宗耀祖,女儿却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都是劳苦命。”
谢聿行迟疑,“你的意思是……”
“我想,如果家里面有女子在读书,能适当减轻赋税,大概没有人会不同意的。”虞挽歌缓缓道。
“你的想法挺好的。”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觉得不现实,对吗?”虞挽歌迅地打断了他。
谢聿行叹了一口气,“好在你是明事理的人,不用我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