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明朔说:“目前整个集团目前正在媒体和审查团的密切观察中,不能出一点差错;公司的员工这个月连续加班,每周能休息半天就不错了,我对他们感到抱歉的同时也希望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执意要把事情搞大,把媒体与民众引进来,我们本不用这么辛苦……
都是因为你!
然而,于映央却没有表现出明朔预想的得意亦或是难堪,只轻声问:“这件事也影响到哥哥这边了是吗?”
他放下手机,走到明朔的桌前,鞠躬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能是什么?明朔想要质问,却不愿显得咄咄逼人。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无论是否无辜,他们也因此付出了代价。这个时候再去追于映央的责,只怕会让oga自尊受挫,再跟媒体说些有的没的,造成的后果就又得是他们来埋单。
既然吃过了舆论的亏,他就不会允许自己和集团重蹈覆辙。
明朔定定看了于映央一阵,在心里感叹这个oga的演技真是好,随时随地都能进入表演状态,摆出一副惺惺作态的可怜相,让不明事理的大众自觉站在他那边……
“ben,进来一下。”明朔按下电话热键。
不出五秒,办公室的门就被秘书推开了,“shawn,你找我?”
明朔朝于映央晃晃手指,“照看好他……”
“好嘞,”秘书是典型的东方面孔,皮肤略黑,身材健硕,朝着oga露出一口白牙,“于先生,请跟我来。”
于映央没搞清楚状况,嘴唇嗫动,“可是……”
明朔看着文件,头都没抬,“跟他去吧。”
于映央也只能被秘书领走。
在于映央的理解里,自己和明朔的积怨不该这么深。
毕竟当时他也只是参加了一个简单的采访,记者是位oga,义愤填膺地告诉他:“你只是让其他人知道你的现状,呼吁医疗机构对你伸出援手而已,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吧,你还这么年轻……”
于映央想起于谨温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人总得为自己搏一把”,于是答应采访邀约。
该说的他都说得很明白,身患罕见腺体疾病,向大众寻求治疗手段,费用他可以自理……当然,太高昂的也不行,他没什么积蓄,明泊舟和于谨温也没给他留下什么遗产。
硬要说的话,债务还是有的,所以他不得不把高考后得到的奖金掏出来,暂时堵住了窟窿。
事实证明,人在困窘时会丧失部分判断力。他忘记了记者所在的媒体公司正是近些年策划了多场舆论风暴的业界“炒作圣手”,以发布博人眼球的新闻标题著称,在清白的人沾上都得惹一身腥。
求助新闻发布没几天,明氏集团就遭到了广大民众在线上线下的联合抵制,非要帮他讨个说法。
“这个孩子高低也算半个明家人,明继韬既然知道他身患重病,怎么不给他治?”
“集团不是每年几个亿几个亿的搞慈善吗,怎么到了小映央这里就开始装死?”
“明继韬肯定是还没原谅小儿子呗,再说又不是自己家的人,他凭什么帮着治病,明继韬又不是菩萨”
“楼上别太共情资本家了……于映央的事我不信他们不知道,他们就是在利用这个可怜的孩子来泄愤,真是黑心!”
巨大的信息洪流让于映央感觉恐惧,缩在出租屋里好几天不敢出门。最后明继韬竟然主动拜访,提出可以帮助他治病,供他读完大学,也算完成了过世儿子的心愿。
明继韬还说,只要于映央答应配合他们完成一些媒体采访和拍摄,明氏的舆论非议也会得到缓解,一举两得。
于映央信了,磕了头认了亲,又听说雾市有全球顶尖的腺体研究所,可以为他治愈疾病,也抱有对明朔的稀薄的私心,毅然踏上了这段未知的旅途。
结果,到头来告诉他,他又成了拖累,又惹人嫌了啊?
他明明做梦都想摘掉这个标签,所以才特意找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想要重头再来。
啊,妈妈,我不懂,这下算我搏到了吗?
怎么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明朔度过了一个繁忙的下午,两场线上会再加两场线下会,喝了杯咖啡,继续半小时的创意脑暴。
再次看向时钟,已是晚间七点半,头顶的灯光也亮了起来,玻璃上印出淡黄色的晚霞。
明朔揉捏眉心,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按下热键。
“shawn”秘书接起。
“于映央呢?”明朔问,“司机接到他了吗?”
“司机?”秘书声线上扬,明显感到困惑,明朔这才想起,自己早就把给于映央叫司机的事抛在脑后。
或者,他也根本不为这种事挂心,这个念头只在他脑子里停留了01秒,又被其他工作掩了下去。
“于先生现在正在茶水间呢。”秘书告诉他。
明朔习惯性地道谢,切断通话,想了两秒,又给秘书拨回去,“于映央吃饭了吗?”
“好像没有吧……”秘书说,“他问我要你办公室的wifi密码,我告诉他因为是总裁办公室,外来人员无权使用,他就去茶水间上网了。”
明朔默了一会儿,秘书便询问,要不要帮他们订餐。
“不用,谢谢。”明朔又切了通话。
此刻,顶楼除了总裁办公区,其余空间都熄着灯。
接近茶水间,能看到高脚凳上背对着整个办公区坐着的oga,玩手机玩到入迷。
虽然没有刻意压着脚步,明朔也没刻意制造声响,缄默地立在茶水间外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