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萝有些呆。
他曾那样缠着她,满心都是爱与恋,虽有些霸道和不讲理,常常让人难以呼吸……但终于都烟消云散了。
其实她早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消亡。
女孩攀住男人的手臂不断靠近。
白旭山踉跄往后,抵住墙壁。
呼吸骤停。
她察觉到他的害怕,像蟒蛇一般闻着味儿,吐信而来。
开始还有些悲伤,然后悲伤一点点稀释。
“老板。”女孩下颌都是泪,细白的指伸向鲜血浸湿的床,“我不怪你,送我回去吧,是我对不起你。”
白旭山看她许久,深吸口气,抬脚踹门,“你以为你回得去?”
陈萝怔怔道,“回不去吗?”
白旭山又说,“你以为他会来?”
陈萝沉默片刻,“不会吗?”
白旭山不说话,拽住人往外。
其实陈萝也明白,许一暗大概不会回来,就像很多年前的晚上,她终于意识到陈爱美不会再回来。
她这样的人。
即便小时候从地下室逃出生天,碰巧长了漂亮的皮囊,努力装出温顺的脾气,还差点走上正常人的轨道,但终归还是无法藏起那个茹毛饮血的自己——
比起爱,更擅长恨。
比起宽容,更擅长报复。
谁见了皮囊下真实的她,都会恐惧的吧……谁肯爱一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呢?
四层楼的建筑空无一人,前台的小妹也消失了。
她踉踉跄跄往前,蒙住的眼看不清世界。所有的一切动荡消沉,就连许一暗发誓的声音都很远很远。
还要等多久呢?
还能等多久?
陈萝不晓得,好像也不在乎。女孩跟着白旭山上车,去到一家酒店洗澡换衣,而后回到临江,最后呆呆坐在家中客厅。
一家人围着她,就连远在外地实习的陈学梅都连夜赶飞机回来。
陈爱国不敢再逼她认林日新。
林日新上门,连门都不让进。
白旭山帮她把志愿填到首都A大,很顺利地录取了。付思思和几个室友上门探望,知道她喜欢吃甜食,带了很大的一个黄桃奶油蛋糕,切了最大的一块给她。
陈萝吃了很多。
嘴上沾着奶油,问她们知不知道许一暗。
大家说知道,而后沉默。
陈萝再想问,付思思摇摇头,“你别问了。”
而后陈萝就不问。
爆裂的七月离开。
爆裂的八月到来。
日子每天都在爆裂。
闷热的夏夜,女孩躺在小床上流了一身的汗,眼底青黑深重,眼眶凹陷,整个人瘦成一把包皮的骨头。
床边小凳,放着塑料罩罩着的白粥,粥已经冷掉,结了一层米油。
敲碎的咸鸭蛋在碟子里,流出红色的油。
蒋丽嘱咐〩她一定要吃点,可是自躺下,陈萝就一直起不来。
有什么死死压在胸口——每当闭上眼,女孩不是在五岁的地下室,就是在岑县粉色灯光的房间。最最拉扯神经的,都是那些远去不曾回来的足音。
明明答应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