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系统在尹容手腕挂了二十年,对他能洞察到这种地步还是觉得有点意外。式凉却不觉得。
“如果你不去追问这个世界以外的事,我愿意承认。”
尹容睁大眼睛:“我可当真了?”
式凉点点头。
尹容拧眉望着窗外出神,忽然又回头。
“像是审判天使……过于执着真理而堕为恶魔……”
式凉失笑:“你还是问这个世界的事吧。”
“那死刑是假执行吗?”事先同情报部门做了交易。
“不。”
式凉也颇为荒谬和无可奈何。
“似乎剂量还是药品弄错了,收尸阶段我醒了。他们遮掩了这次失误。等待再次秘密行刑期间,一个选择摆在我面前。”
剩下的不难猜了。
“你选择了生路,为什么?”
“我一直想知道,宇宙和天道……那些东西究竟想要我怎样。”
系统一惊。
“我一度相信我肩负使命,又一度摒弃了这个信念。每每睁开双眼,意识回笼,我都不确定凝聚起我这思考着的灵魂的究竟是什么……我决定只为眼前的世界而行动,试看我可以控制事情到什么地步。
“期间我接二连三死里逃生,甚至死而复生,即使在我懈怠、放弃、随波逐流的那些时刻。
“每多一次那种时刻,都会加重我的赌性。一旦有生路为我敞开,我便会走过去。为了同‘那些东西’坐上这张赌桌,继续摇晃筛盅。”
“以仅有的命做筹码,又能跟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博来什么呢。”
“或许什么都不会有,或许能让我知道,我的使命是否存在,是不是我在乎的都会被践踏……我和那些东西,哪边更无可救药一点?”
这下,系统可以说读懂了一点宿主。
从兰心死那天起,式凉就在自我重建中虐待自己。
他未曾从那场浩劫,还有兰心的死走出来。
将师妹的孩子视如己出——他当然察觉了那是个魔种,正因那是个魔种。
他对整体生命、道德根基和苦难由来的质疑和探索有了出口,那个魔种寄托着他对生命的热爱、对生命价值的信念、对道的信仰……
仿佛用爱与善意拯救了那个魔种,就能证明整个充满惨痛和不可调和矛盾的世界有了救赎。
它毁了,很多本就摇摇欲坠的东西就都尽数崩塌了。
活在破碎的希望和清醒的梦魇里,每时每刻他都想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