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断然拒绝道:“刺獠素来无孔不入,张念诚定不会将那东西留在身边,你若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此事我自会想办法查明。”
“三殿下为人公正,季世子与凌绝积怨颇深,你或可与他二人联手。”
谢知非无奈地叹道:“念悠,你该明白,无论哪个皇子,在这件事上都不会站在凌绝的对立面,至于季舒,当年镇南王不曾做的事,她又如何会做?”
“那你……”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洗刷那些耻辱。”
许念悠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雨滴哔哔剥剥的打在伞面上,她握着伞柄的手在轻颤,“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
“我知我拦你不住,只是伯父伯母健在,你也该为他们保全自己。”
谢知非微微仰着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虽是活着,却也与死无异。”
许念悠压下心中悲怆,不再劝说,“你与四公主的婚事,可有妥帖的法子?若是遮掩不当,只怕功亏一篑。”
谢知非表情一滞,皱眉道:“我自有应对之策。”
许念悠点了点头,默然看着眼前淌动的溪水,不再言语。
“念悠,你与那曲公子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你如今……”
“都是过去的事了。”许念悠轻声说着,像是呓语一般,“人生如梦,命运弄人,你我三人谁也不曾顺遂过。”
谢知非抿了抿唇,垂眸道:“今日见你已了却一桩心事,我决心入那权力场,死生难料,日后不会再与你联系了。”
“这信你拿着,今日之事勿与他说。”谢知非将那湿了一角的信封塞入她的手中,折身循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明澜。”
谢知非脚步一顿回过了头,隔着雨帘,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
“好自珍重。”
季舒收了伞,甩了甩有些湿润的袖袍,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同僚,暗道好在自己备了雨具,不然也得弄得一身狼狈。
礼部尚书李昉自僚属撑着的伞下走出,扫了眼杂乱无章的仪仗队伍,捻着白须冷脸叱道:“还不赶紧的,一会若是出了岔子,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大人,这般接待来使实在不妥,不若派几人回衙门取些干净的衣裳来,届时披在外头也好遮掩一二。”许少渊看着大半的队伍都已湿透,只好出言道。
李昉对面前这位前途无量即将接手自己位置的下属还是颇有几分信服的,因此当下便允了此事。
“大人,我等已在此等候多时,前几日泽余传来的信函上明言将于今日晨间抵达平都,下官担心使团出了什么乱子,是否要派人前去接应一二。”与季舒平级的一位员外郎看了眼天色,有些按耐不住地建议道。
李昉闻言有些意动,他卸任在即,万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纰漏,正要开口时另一位侍郎却是说道:“依下官看,泽余几次三番失信于我大安,恐是生了骄矜之意,欲予我等一个下马威。”
“此时还言之尚早,不妨再等等吧。”许少渊圆场道。
李昉思量再三,心中想着仪仗队伍需得修整一番,便也耐下了性子。
于是一行人候了一上午后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半个时辰后派去的人带回了干净衣裳,队伍很快便换了身行头,两个时辰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天边烧起了大片大片的红霞,蔚为壮观,只是在场众人皆无心思观赏罢了。
季舒摸了摸自己的肚腹,四下看了看,他们这一行人天刚亮便在此等候,一整日都没用过吃食,已经有不少人没精打采的佝偻着身子了。
“蕞尔小国,岂有此理!”李昉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了句,他年近六十哪经得起如此折腾?此刻已是脸色蜡黄,头冒虚汗。
“如此不知礼数竟还妄想与我大安和亲,简直是痴人说梦!”
季舒眼皮一动,凝思了片刻后状似无意地道:“下官记得泽余使团乃是由王储亲自率领,大安的几位公主均以出降,莫不是要从宗室中挑选适龄女子和亲?”
“哼!这等孤陋小国也配?!”李昉冷哼了一声,像是被气昏了头,未经思索便嘲道,“泽余王把那位让他头痛不已的王女给送了来。”
“这话怎么说?”季舒眉头微皱,虚心道,“下官竟是从未听说过。”
李昉一番泄后逐渐冷静了下来,意识到方才失态之下所说的话,眼神闪烁的含糊道:“不过就是个和百越一样无视伦常礼法的南蛮女罢了。”
泽余此次来使之事太过机密,有许多消息季舒其实并不知情,虽然暗中也有派人查探,只是到底不比李昉这样能够直接接触的人知晓得多,现下被这般吊着,一时间心中越好奇。
许少渊觑了她一眼,解释道:“说来世子恐怕不信,泽余的这位王女与我大安的公主颇为不同,既爱红装又爱武装。”
“许侍郎,陛下尚未有决断,这等事情怎好公之于众?”李昉长须一抖,不悦地打断了他。
许少渊从善如流地说道:“下官失言,还请大人见谅。”
李昉看着这位可畏的后生,凹陷的面颊颤了几颤,最后什么也没说。
季舒暗自琢磨着许少渊方才的话,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只是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攫去了她的注意,她聚拢心神极目远眺,只见无垠的平地上有一个红点正在逐渐放大。
像是一杆冲锋陷阵的红缨枪,携雷霆之势一往无前,所过之处的草木都似乎矮了几寸。
天边沸腾的红霞好似让人泼了把烈酒,愈烧愈炙,烧成了一张巨网,缠缚着半壁天地,大至山川河海,小到蝼蚁浮尘,都将在罗网之下飞灰烟灭。
一阵风刮来,是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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