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倒是心情还可以,她出去转了一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是只逛了一半而已,她还采了些花,放在屋里的六棱花瓶里。白棠只管由着她去,并不拘着她。
等到了晚上,白棠和小铃铛等了一阵,并没等到裴寂,于是白棠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来,解了衣裳躺在床铺上。
屋子里很是温暖,被褥也很是柔软,她折腾了这么多时日,终于安睡了一刻。
裴寂就站在她的窗子前,看她熟睡的样子,实在不忍打扰,两个小丫鬟是不曾睡的,看见靖王到了,便忙着想进去叫白棠起来服侍。
“别叫她。”裴寂忙说道:“明天早上若是她没醒,也不用叫她,爱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两个小丫鬟不懂裴寂的心思,还以为他是在阴阳怪气,于是便哭丧着脸应了,本来这行云阁就在偏远一点的地方,靖王今日能来一趟实在是不容易,谁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来?这后宅里的女子哪个不争宠爱活着,可偏偏她们的新主子已经睡着了。
既然错过了这次机会,两个小丫鬟一早就将白棠叫起来了。
“按规矩讲,小夫人要在进府第二日给王妃敬茶的,所以要早点起。”那个稍微小一点的丫鬟给白棠穿衣裳,不知道是什么面料,白棠一只胳膊穿进去,只觉得滑滑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迷迷糊糊地睁眼。
“我叫萱草,她叫乐莺。”
白棠转头一看天,只是蒙蒙亮而已。她微叹一口气,躲来躲去还是成了一个妾,也还是要早起。
就好像她的命,是被谁写好的程序。
她被萱草一路领着,走了很久,最终站在静雅堂前面敬立。没一会儿,流萤便从里屋出来,叫她们进去。
这是白棠第二次见到孟央。
果然还如之前一样,端庄有礼,一身的气度不凡,白棠规规矩矩地敬了茶,孟央也并未多苛责她。
手底下的丫鬟早就告诉她,裴寂昨晚并未留宿在行云t阁,孟央联想到之前的种种,再看白棠此刻一副睡得不好的样子,便冲着白棠说道:“妹妹,日子长着,不在这一天两天。”
白棠下意识地叹了口气,这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孟央又说道:“别担心,妹妹生得这样好看,殿下不会忘了你的,我过两日会替妹妹说说话。”
?
白棠刚要拒绝,裴寂便来了,孟央赶紧起身去迎,白棠则看也不看他一眼。
“殿下怎么来了?”孟央问道:“可用过早饭了?正好妹妹也在,不如一起用饭?”
白棠对于这种“三人行”实在是排斥得很,更何况自己才是所谓的“第三者”,她起身开口说道:“不了,刚搬来,院子里还有点事儿,就先回去了。”
裴寂一言不发,孟央也不想留她,便很快点了头。
白棠转身就退了出去,孟央又妥帖地叫手底下人给白棠送去些一模一样的早饭。
回行云阁的路一样很远,她正慢悠悠走着,小铃铛却突然跑到她身边,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
“你们先走吧。”白棠吩咐道:“我刚来,再随便走一走,熟悉熟悉。”
白棠跟着小铃铛走到前堂,果见一个人静静坐着,连茶水都没有,很明显是被冷落了。
那人她再熟悉不过,于是轻轻喊道:“顾韫。”
顾韫不再穿那么显眼的颜色了,他一身烟青色的长袍,头上束发的小冠也从宝石的换成了青铜的。看上去沉稳很多。他转身望去,看到了白棠,一瞬很是讶然。
“家中出了事,竟不知道你的处境。”顾韫起身上前,眼里很是唏嘘:“上次没帮上你的忙,我便该知道的。”两人相对无言半晌,他问道:“宋宴呢?他去哪儿了?”
“小宴子他……已经不在了,”白棠的眼泪在打转,她分明有些忍不住,眼眶涩涩的。
“他干的?”顾韫拍了下桌子。
“不知道,他不承认。”白棠说道:“我也没证据。”她突然又是一笑,眼泪却掉下来了:“怨我,我太自私了,总是不认命,非要……非要拉着他逃,不然……也许就没这些事。”
“不要怨恨自己。”顾韫说道:“他岂会怪你,若是他在天有灵,倒是要怨你多思。”
白棠的眼泪滴下来,一把拉过顾韫的袖子,叫他跟着自己:“顾府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今日你登门,到底所为何事?”
顾韫一边走一边叹气:“开榜在即,如今顾府飘零无依,我也得来走动走动,汴京无人不知,靖王与本次的主考官私交颇重。虽非我所愿,可家中父母不依,若是我不来,父亲便要亲自登门。”
“你也看到了,我丢些面子,受些冷待,都不妨事,只是家道中落,父亲年迈,怕他受不住。”
白棠点点头,两个人走到行云阁,她将院门推开,石桌瓷碗,早饭已经码得整齐,白棠相邀,顾韫也不推辞。
两人相对而坐,挚友在侧,即使身在令他们惶恐不安的靖王府,也还是平静地用完了。
完全没注意到,从行云阁外面射进来的那道深邃的视线。
考卷
“殿下,要不要进去?”赤影问向裴寂。
裴寂的嘴角抿成一条线,刚刚他得知白棠给王妃敬茶便立即赶了过去,她的脸色仍是那么难看,早饭也不肯陪他一起。裴寂也只是草草陪孟央随意吃了两口便赶出来,想着陪她逛逛王府,谁知道竟瞧见她与顾韫一同用饭的景象。
她对谁都是那么好,顾府如今已经凋零了,但她仍然愿意像往常那般待顾韫,可以陪他吃饭,还愿意给他夹菜,甚至她明明自己还一团乱麻,却也还是想要帮一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