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外头下起了倾盆大雨,陆携是被海风撞击卷帘门的声音给吵醒的,他睡得天昏地暗,难以从二楼窗户的天色判断出具体时间,只能摸出手机看一眼,晚上八点。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起床冲了个澡,又从冰箱里翻出剩余的食物和一罐啤酒,顺手打开电视,海风吹得电视信号很差,屏幕上全是雪花,他只能随便放了盘光碟看看。
电影刚开头,连主角都没来得及出场,“哐哐”两下砸门声打断了陆携吃东西的动作,这声音听着不像是海风撞击导致的,他下意识去拿柜子旁的棒球棍。
“哐哐”又是两声,还夹杂着熟悉的男声,“你在家吗?”
陆携一愣,脑子里闪过下午裸男的那张脸,但他不太确定,迟疑着没有回应。
“有人吗?”
“轰隆”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压过了门外男人的声音。
“诶!”也不知道男人撞到了什么东西,还伴随着他的惊呼声。
台球桌还在外面,那可是自己讨生活的东西,陆携怕男人一气之下搞破坏,只能先打开门静观其变。
卷帘门被拉开一条缝隙,陆携从门缝下往外张望,男人依旧赤身裸体,全身湿透,银被狂风吹得凌乱,腰上的海带在风中乱舞,聊胜于无,什么都挡不住,略显狼狈。
“操!”陆携忍不住骂娘,掀开卷帘门,他一把将人拽了进来,随后又顶着风奋力将门放下,“你他妈干什么?搞行为艺术啊?”
猎猎作响的卷门将海风阻隔开来,屋子里的温度有些沉闷潮湿,晦暗的灯光照着裸男湖水蓝的眸子,波光粼粼的,像是随时会掉下眼泪来。
“你不记得我了?”裸男巴巴道。
那张碟片卡碟,出滋哇乱叫的声音,陆携脸色一滞,无暇顾及dVd里放了什么,他当然记得。
一周前,作为赏金猎人的陆携在海上出任务,帮雇主抢夺一枚深海的珍珠,只是珍珠没有抢到,反倒遇到了风浪,再厉害的人类在大自然面前也是渺小的,还是顷刻能吞噬一切的大海,面对海啸,再矫健的游泳能手都无力反抗。
当游艇被巨浪掀翻时,陆携以为他这条命会交代在这儿的,没想到……当时他以为是梦,又或者是死前的幻想,在昏迷前,他看到眼前这个裸男在翻滚的浪花中朝他游来。
后来生的一切跟春梦似的,陆携的视线一直受阻,他只看清了男人脸和身上亮晶晶的,等他再醒来时,他已经被送回到岸边,在风暴中他的腿受伤了,暂时没有联系上同伴,所以回到了一开始生活的海边小店养伤。
裸男见陆携脸色巨变,他不知道陆携在想什么,提醒道:“我们交配了。”
“你能不能文明一点?”
陆携目眦欲裂,他是孤儿,从小在环境最恶劣的贫民窟长大,什么粗俗的话他没听过,他以为他跟这个来路不明的裸男“上床了”“做爱了”已经是够直白且粗鄙描述了,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交配”这种又书面,又叫人难以启齿的词语。
陆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仇人,暂时也没办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他更摸不准这个男人这副打扮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为了什么,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直截了当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裸男的手摸到腰间的海带,抬头后一脸羞赧回道:“我们有宝宝了。”
作为赏金猎人,陆携觉得自己的人设还蛮符合自己的工作的,他脾气急躁,不苟言笑,看着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很久没人能这么逗他笑了。
还以为是什么仇家上门寻仇来了,原来是个癫的,这男人是生面孔,陆携在想,是不是自己离开太久了,所以跟他没见过。
“你也是宝宝的爸爸,你要摸摸吗?”裸男眼里满是温柔。
还是表演型人格,信念感这么强,连演员都不一定做得到,果然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陆携扯了扯嘴角,外头狂风肆意,电闪雷鸣,他大可以直接把裸男轰出去,但是这种无语的感觉,让他觉得,单纯地将人赶出去太无力了,他指着裸男腰间的海带问道:“你的宝宝是这条海带吗?”
“当然不是。”裸男的手指深入海带和紧实的小腹之间,随后摸出一颗黄豆大小,色泽暗淡的珍珠,他将珍珠托在手心,小心翼翼展示给陆携观看,一副视如珍宝的模样,“这才是我们的宝宝。”
有病。
陆携一把夺过珍珠,奋力朝地上一砸,那小东西从地上弹射起来撞到卷帘门上,又滚到电视机的柜子下。
“啊!”裸男惨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一个滑跪到电视机旁,伸长了胳膊不断摸索,嘴里念念有词,跟疯了没什么区别,“宝宝!宝宝!”
摸了好半天,裸男摸得一手灰,总算是摸到了那颗小珍珠,他小心拂去珍珠上的灰尘,跟宝贝似的塞回到腰间,抬头又气又恼地瞪着陆携。
“你也是宝宝的爸爸,你怎么能伤害他!”
陆携觉得很荒唐,自己跟一个陌生男人上床了很荒唐,这个男的口口声声说他怀孕了很荒唐,他拿出一颗珍珠说是他俩的孩子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