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愕然:“方姨娘多虑了。”
心知在府里可不能明目张胆地树敌,所以话也是斟酌再三才出口的。
许高远接过票据仔细一看后,神色凝重,脸皮不可控地抖了抖。
若说不记得,必定会被冠上一个薄情寡义的坏名声。
忽然听见方氏落下的话语,感激地看了一眼后,便顺着台阶避开了话头,重重地哼了一声:“夫人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许高远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脸面。
从不承认自己的错处,如今更是把错处直接往王玉琴身上引。
“老爷,我……我………”王玉琴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原本是在岸芷苑里陪着钿儿温习功课的。突然间有小厮前来通传家里的内贼已抓住,于是立马放下手边的事,火急火燎地往前院赶。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细梳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倏然演变成这局面。真是吃了好大一个哑巴亏。
许知意眼瞧着桂嬷嬷的身体开始微微抖,估摸着是衣裳单薄,气温骤降受寒了。心想这般搁着身子可受不得。
且看许高远这副疾言厉色的架势也不知要耗到什么时辰,遂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头:“父亲,这几日府里可有下人时常出入?”
众人一听皆面露疑色,似乎确实在认真思虑。
王玉琴不由抬头瞥她,投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许高远视线转了一圈后,定在看门小厮赵刚身上:“人是你捉的,可有留意?”
这时立在一旁的赵刚身形忽而摇晃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跪下。双眼时不时瞧向王玉琴,心不在焉,嘴巴微微张开又合上。
许高远瞅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赵刚,放下狠话,冷漠道:“知内情而瞒报者,一并论处!”
赵刚顿时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身体不禁瑟瑟抖,结结巴巴地开口。
“是……老爷……我说……我马上说———是……四少爷……的贴身小厮……出门的趟数实在是比往常………多了很多。”
话音一落,许高远的脸色顿时变得黑沉无比。
王玉琴也是一个激灵,一口气坠在喉咙里,上下不得进。
“你胡说!四弟怎么可能……”许素素皱眉就要反驳,只是还未说完便被王玉琴截了话头:“素素!”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慌张与急切。
许高远一脸怒容地盯着他这个爱女,似乎在用眼神控诉她多言。
屋内瞬时鸦雀无声。呼啸的北风却依旧卷着霜雪无情地钻入门窗的罅隙。
烛火时明时暗,照得众人的脸晦涩不明。
许高远清了清嗓子,为着脸面,无奈打了一个圆场。
“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议。不过是些琐碎小事,不值一提,都忙去吧!”
在场的众人心知肚明这家贼是谁,但都不敢再言语半分,只得匆匆告退。
王玉琴连忙拖着许素素回院里。生怕多留一会,她这管家不严、治家无方的屎盆子可就得一直扣她头上。
若是如此,她还怎么统管府里事务!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
许知意也没再多说些别的,眼下只想着桂嬷嬷的安全,不愿与人结怨。
于是恭敬地向前请示许高远,安排秋橘和桂嬷嬷把自己的东西取回汀兰院。
许高远瞧见她苍白的脸色,竟破天荒地关心了一下:“身子不舒服?可有请大夫?”
许知意愣怔了一秒后就马上回过神来。
多年未曾有的父爱,倒不如从未拥有,如今再给也无法消受。
思及此,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许高远看着女儿这疏离的反应,竟不知是身子没有不舒服,还是没有请大夫,到底还是没有多问。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方氏不禁嗤笑。
纵使美得惊艳又如何,得不到父亲的宠爱。别说往后议亲,就连现在也过得战战兢兢。
同样是妾的女儿,她拿什么和我女儿比。
许悠悠虽是庶女,但吃穿用度和嫡女无甚差别。
这样一想,方氏心里就好受了一些。
看似平静的许府,实则暗流涌动。
身在旋涡之中的任一方,稍不谨慎,便犹如浮萍,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