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婆婆觉得就这么举着手成何体统?于是,她像是不经意地垂下了手,她想如果开打再重新举手不迟。
“既然我们彼此都在江湖,那就应该一对一地打斗,而不是像你这样让手下人群殴我,这传出去不是毁我的名声,而是毁你的名声。”
萧云邈狂傲不羁,双手握紧树枝,凝神注视,往那儿一站,顶天立地,一副气吞万里如虎的霸气十足模样。
“小子,我实话告诉你,我的名声早就让我毁了。”
让萧云邈想不到的是,老妖婆的声音里竟然隐含着一抹忧伤和难过,是那种肠子都悔青了的忧伤和难过。
“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名声了。即便是有,那也是坏名声。臭小子,你扰乱了我的思绪,让我忆起了曾经的往事,该死,你真该死!”
突然,妲己婆婆面孔狰狞得骇人。
“老妖婆,你仰仗着人多,本王子丝毫不惧。你听好了,本王子一步杀一人,十步不留行。上吧!”
陡然间,妲己婆婆的声音提高了八倍,柔嫩喉咙差一点撕破。
“弄死他?杀杀杀杀杀,杀死他!”
老妖婆不再犹豫,细弱手臂果断地一挥,手下那些人个个像疯狗一般,举着武器,口中犬吠着,从四面八方就冲了上来,大有一鼓作气把对方砍成肉泥之势。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一身傲骨,两袖杀气,怒冲冠,血流遍地,取尔性命,易如反掌,无痕剑法,鬼神同泣!”
萧云邈一边如吐雷珠一般吐着这番话,一边快地扭动身体,把那股积聚已久的力量凝聚在双臂上。瞬间,手中树枝飞旋,仿佛一股狂飙般的飓风以磅礴气势汹涌迸出。
刹那间,风起云涌,天地雷暴,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无边落木萧萧下。
一个像是不怕死的家伙冲着萧云邈的身形就是一剑,哪知道他的剑才刚刚探出,就像有一股狂飙般的抽力似的,抖动的手再也握不住手中剑,五指一松,剑被树枝卷走。
正自他惊疑不定之际,就是那么快,快得连想法都来不及转,他突感胸口一凉,低头一看,自己的剑刺中身体要害,就在他冥想这一切是怎么生时,却被树枝横扫过来的巨大气场裹挟着,粗壮的身躯如同死去的鸟儿一样,从伙伴们的头顶上带着一个弧度斜飞了出去……
在妲己婆婆的威逼下,没人敢退缩,萧云邈被围困在刀光剑影之中,但似乎那只是刀光剑影。可令人遍体生寒的是,出那一声声让人作呕的喀喇响和凄厉惨叫,却来自妲己婆婆手下那些人。
一阵腥风血雨过后,风云变色,血雾弥漫,现场狼藉一片,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除了妲己婆婆跳出圈外侥幸逃走,她手下那些人轰隆隆地都被树枝卷进旁边的一个烂泥塘里,每个人都满身满脸的血污和烂泥,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的皮肉是好的,皮开肉绽是轻的,重的浑身刺满了折断的细细树枝,就连树叶都如刀片般划进肉里,令人诡谲和惊奇的是他们身上竟然还都插着自己的刀剑。
有人还没死,正在痛苦地呻吟,但就跟死了没两样,因为他们不太可能活下来,他们的刀剑几乎就插在自己胸口上。
这一刻,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萧云邈举头遥望,像是来了一队官兵,他表情有点呆滞,随手丢弃那支已经成了光棍的树枝,弯身摸摸妹妹脉搏,而后抱起依旧昏迷的妹妹。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诸葛春拜见二王子,请二王子吩咐。”
带着一营全副武装的铁甲军、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至的诸葛春,身子一抖跳下马,身上铁甲叮当碎响,他表情略微有些慌乱地给萧云邈行礼。
萧云邈不认识什么诸葛春,但诸葛春认识自己就够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给自己恭恭敬敬行礼的带兵大人,却突然间意识到适才的血腥杀戮没让他有半点不适。就在刚刚,他还义正严辞地谴责妲己婆婆杀人如杀猫狗,视人命如草芥,那他自己呢?他又把杀人当作了什么?看来,在他心里已经不知不觉把某些事情划定了双重标准,当然包括杀人。
萧云邈贵有自知之明,他身上无半点官职,怎么能去指挥一个六品的大人呢?但又不能不做点什么。
“指挥使大人,有一批大宛人冒充酒贩进入幽州城,我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因我识破他们卖给幽州王府的酒里掺了毒,才彼此动起手来。围攻我的歹人已经被我杀死或者杀伤,我不清楚城里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他们的落脚点在那儿,阿达拉酒行。”萧云邈扭头看向阿达拉酒行店铺方向,只见酒行前狼藉不堪,“他们的头是他。”萧云邈努努嘴,酒贩似乎苏醒过来,正在痛苦地哀嚎,“另一个矮小女人跑了,她轻功好的出你我想象。”
诸葛春谦恭有礼地听完,无不错愕,看向萧云邈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敬和仰慕。
他知道王府两个王子都自幼习武,听说两个王子都挺厉害,他闲暇之余幽幽地想两个王子即使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能世子得了父亲真传,还有些能耐。可那个二王子呢!他又没有军旅生涯的履历,何来厉害?
净自吹自擂,也不怕吹爆肚皮,他在心里不断地腹诽着,但随着战马载着他距离打斗现场越来越近,他心惊肉跳,他的那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幽幽想法,正在渐渐消失。
萧王府的二王子不是厉害,而是真的厉害,这一街道上的路人都在传扬他的英勇和无敌,看着眼前的一切,传扬无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