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扯她一下,瞪眼不叫她打听,不及细说,“你快去准备早膳,我去嬷嬷那儿一趟。”
“嬷嬷没事,昨晚虞大夫还是赶过来了,药都吃下去两副,这阵听着不喘了呢。”
云珠跟在后面说着,到了门口还是被阮柔撵走,她推门进去,见嬷嬷已经起来,墙角一扇小屏风后面,传来药罐子咕噜冒气的声音。
阮柔一喜,压着声儿道:“还是嬷嬷最知我心,药早早就给备上了。”
吕嬷嬷瞧着比昨日精神好多了,昨夜阮柔去祠堂的事云珠没敢跟她说,直到早上把虞大夫开的药煎好端进来,才把昨日寿安堂的事一五一十吐露了。
听说是老爷亲自去把人接回来的,后来还同了房,吕嬷嬷虽则心下犹豫,却还是按原先的规矩,把避子汤先熬上。
这会子唉声叹气道,“姑娘不是答应我,不吃这药了么。”
“那什么……”阮柔一滞,她也没想到,沈之砚会跟她那个呀,叹了一声,“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事若搁从前,她也曾犹豫过干脆断了避子汤,留在沈家相夫教子过完一生,但经历了前世别院的那一个月,她已彻底对沈之砚寒心。
试想若她有孩子,将来要像小圆儿和铭哥儿那样,生受母子分离之苦,光只是想想,就叫她撕心裂肺。
阮柔坐在屏风边的小杌子上,两手托腮等药,心下起了思量,昨夜他说不会娶裴家女,这话……她是不大信。
见识了他的表里不一,以及前世和离后的出尔反尔,沈之砚在她这里,可还有半点诚信可言?
至于他为何这么说,左不过是眼下与裴相关系紧张,那桩婚事说不准要吹,这才圆出个托辞罢了。
阮柔取了厚巾垫手去揭药罐,一旁吕嬷嬷见了忙赶上来,“小祖宗你快放下,小心烫着。”
把人赶到一边自己来,阮柔讪讪而笑,帮着拿过碗来,前世这些事她早已做得熟络,重生回来,又换了嬷嬷悉心照料她。
“我看着老爷对你还是上心的。”吕嬷嬷端着碗不肯撒手,“既不为翟少爷,夫人何苦非要作贱自个儿的身子,再者……这事要是被老爷知晓,那可不得了啊。”
阮柔趁她说话的功夫,直接把嘴凑在碗沿,就着她的手把药灌下去,苦得连连咂舌,从早就备好的蜜饯罐里捡了一块塞进嘴里。
桃条的糖霜迅速在舌尖化开,满齿甜蜜,却滋润不得苦涩的心,因为她知道嬷嬷说得没错,这事真不能叫沈之砚知道,否则……她觉得自己会小命不保。
用过早膳,沈之砚缓缓踱回里间,在罗汉床前坐下看书,阮柔见这架势,该是今日不去上值了,磨蹭着吃完,又看丫鬟们收拾桌子,最终避无可避,只得也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沈之砚从书上抬眼看了看她,复又低下去,阮柔便也不作声,捧过一旁的针线篓。
里头是一条绣给小圆儿的百花褶纱裙,裙角密密匝匝一整圈各色缠枝花卉,连绵不断头,看着裙子小小一件,却极费功夫。
阮柔自幼曾随一位苏绣大师学过几年,绣活很能拿得出来见人。
方苓让她学这些并不为取悦夫家,她自己打小便在女红厨艺、掌家理财上样样精通,自认为女子活在这世上,本就比男子艰难得多,多一样技艺傍身,总好过全身心依附于男人。
阮柔嫁到沈家,这样本事基本没有用武之地,婆婆从来不用她送的任何东西,姑嫂间也少有交际,便是沈之砚,他的衣饰腰带、巾帕之类无一例外全是素面,一点暗纹都不用。
她便也乐得清闲,倒是阮桑常拿了家中两小的东西来烦她,虽是摆明了占她便宜,阮柔也乐呵呵甘之如饴。
沈之砚先是用余光留意对面的动静,不知何时,手里的书已搁在几上,定定看她专注地飞针走线。
即使已经知道了前世的结果,沈之砚依旧改变不了什么,除了确切地知道——他爱她。
可,她爱得是另一个人,不是他。
他陷入了与前世的自己一样的困局,扪心自问,若此时她提出和离,他还会那样做,那本来就是他的决定,再来一次,他同样不会放她离开。
从前他过于克己复礼,多年习惯使然,让他做不到敞开心扉面对她,说是愿意等她慢慢对自己动心,如今想来,却是一个笑话。
昨夜意外的融洽,他看得出来,她也同样沉醉其中,沈之砚此时深深懊悔,若是他从前不那么端着,说不定,眼前她正绣的小衣裳,便是给他们的孩子穿的。
目光落在她低垂的柔白颈项上,他轻声说:“阿柔,咱们也生个孩子吧。”
几番试探
◎疑心过重,把刑审那套都用在夫人身上。◎
“阿柔,咱们也生个孩子吧。”
阮柔险些被沈之砚这一句吓得心跳骤停,手中针直直扎进指尖,一个血珠子立刻冒出来,她急急撒手,才没沾到纱裙上。
心虚得不行,她根本不敢抬眼看对面的男人,指头含进口中吮吸,勉强迎合一声哂笑,“夫君怎么……”
话未说完,沈之砚伸手过来,扯出她的手指,转而……放进他自己嘴里去了。
阮柔被拽得身子一倾,半伏在几案上,一双乌溜溜的水眸愣怔望向他。
沈之砚,这个连筷子、茶盏都跟她划清界线的男人,昨个儿夜里破天荒亲她,就已经够让她震惊的了,今天竟然含她手指头。
指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的舌灵巧得像一尾毒蛇,轻轻一卷缠住指肚,在两侧甲缘来回滑动,酥麻的感觉令得阮柔一阵心悸,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