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怒视着丁旺:“指挥使有令,丁旺——无罪开释!”
丁旺转头对赵十二说:“我说什么来着?赵大人,幸亏你没拿什么东西跟我做赌。”
贺六命力士卸去了丁旺的脚镣。丁旺长长伸了个懒腰:“昨日那碗香肉还剩了几块。不知道回家之后,会不会变馊。没变馊,热一热,又是一顿好饭。”
贺六心中怒不可遏,他想不通,指挥使为何会像三法司那些官员们一样,庇护眼前的这个小小库兵。
丁旺得意洋洋的出了锦衣卫诏狱。世人都说,进了锦衣卫诏狱,想要出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出来的是一具死尸,要么出来的是个脱了一层皮的人。
丁旺却全须全影的从诏狱走了出来。
丁旺走了,指挥使陆炳召见了贺六。
陆炳躺在一张躺椅上,眯着眼问贺六:“老六,你一定在疑惑,为何我要放了丁旺?”
贺六道:“属下不敢。”
进入锦衣卫的新人,引路师傅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质疑上官的命令。
陆炳道:“不敢,不等于不会。半个时辰前,一个人找到了我,让我释放丁旺。这个人,是兵部尚书张居正!”
“张居正?”贺六一阵惊讶。
朝廷之中,除了有三巨头严嵩、吕芳、陆炳的说法,还有“两党”的说法。
严嵩领衔内阁,吕芳控制司礼监、陆炳控制锦衣卫。这三人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严嵩在内阁也不是一手遮天。
因为朝廷中,除了严党,还有裕王党。
当今圣上育有八子,五女。
大皇子朱载基,两个月夭折。
二皇子朱载壑,二十岁英年早逝。
四黄子朱载圳,二十九岁英年早逝。
五皇子朱载商,两岁夭折。
六皇子朱载珍,出生十天早夭。
七皇子朱载壑,出生八天早夭。
八皇子朱载夙,出生十四天早夭。
如今圣上的儿子,就只剩下三皇子裕王朱载垕一人。
兵部尚书张居正、户部尚书高拱、内阁次辅徐阶,向来与严党不和。他们聚集到裕王周围,结成裕王党,这两年在朝堂上,裕王党几乎可以与严党分庭抗礼。
贺六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张居正亲自出马为丁旺说情?是不是代表——裕王也在回护丁旺?
陆炳从躺椅上起身,拿起一个紫砂小茶壶,喝了口茶:“越来越有趣了。刑部右侍郎许远举、大理寺卿孙鹤南是严阁老那边的人。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茗,兵部尚书张居正则是裕王那边的人。严党和裕王党向来势同水火,今日怎么为了小小一个库兵握手言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