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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玉家兴沉默片刻：“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何必兜圈子？”

两个聪明人讲话，果然一点就透。

阿黎盯着玉家兴琥珀色的眸子，缓缓开口：“府中第一次遇袭，萧局长与你会谈整天。府中第二次遇袭，萧局长封锁全府，由他亲自肃清内鬼。你在府中审问郭信昭的时候，西安城里凶案频出人心惶惶，矛头直指你玉家兴。”

“还有，”她轻声说，“今夜颂骨帮偷袭，你应对的时候颇为吃力，为什么？”

玉家兴目光如隼，一瞬不瞬看着她。

阿黎深吸一口气：“是因为你幼年怕鬼，始终有未解开的心魔。如果是颂骨帮偷袭你，纸扎夜行阴森可怖，你会因为恐惧而失去判断，陷入险境。”

“你怕鬼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是不是？”阿黎说，“所以能够想到勾结颂骨帮对付你的人，从一开始可能就是你贴身的信得过的人。”

萧文此时已在路上，若是再交给他去查今日水牢夜袭郭信昭遭割喉一事，会不会又查不出个所以然，不了了之，直到下一次的偷袭？

她说得很有条理，句句都暗含对他的担心。

每一个疑问都提得极为在理。她每说一个字，玉家兴都在心里点一点头。

只除了一件。

那个潜伏在他身边，与颂骨帮里应外合的内鬼，除了萧家兄妹之外，还有两个人也符合条件。

前晚颂骨帮夜袭玉家兴卧室，警卫遭杀，曾阿黎和谢二在案发现场被抓。今夜，玉家兴第一次带阿黎来到水牢提审郭信昭——关在府中接近半月的郭信昭，却偏偏在今晚被颂骨帮偷袭杀害。

颂骨帮在城内以纸扎为生，与浮厝林各据势力，常有来往。比起半年前才随他一起来到西安城的萧文

驻守浮厝林的曾阿黎和谢二，才更像是会勾结颂骨帮的人，不是吗？

萧文从不知道他怕鬼——知道他幼年惊鬼一事，除了作古的老人，全天下就只有曾阿黎。

疑心一起，百念杂生。

但所有的理智都在九霄云外，每一寸肌肤都拼了命地渴求相信她。

“颂骨帮铁了心对我动手，背后必有人指使，我会注意。”玉家兴轻声说，“也会小心萧家兄妹，不会让郭信昭的事再重演。”

“你”他顿了顿，“还有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有，她真的有。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阿黎眼中流露一瞬的犹豫，嘴唇轻颤，正欲开口，谢二和萧韵如却闹闹腾腾地打断了他们间的对话。

“大帅，我是来辞行的。”萧韵如有些犹豫，期期艾艾开口，“小豆腐说总督府现在连一只蚊子都不许出入，我来问问大帅，能不能让谢神算送我回家？”

不，这太不像萧韵如的脾气。城里最近并不太平，吸血干尸害人的传闻沸沸扬扬，她一向娇气惜命，若按以往，刚刚目睹过郭信昭殒命此时只会半步不离他左右。怎么会主动提出要离开总督府？

玉家兴的眼神如刀子一般，霎时投向萧韵如身后的谢二。

当此关口，他封府力图瓮中捉鳖，为什么谢二偏偏要说动萧韵如回家？

他沉默，目光投向阿黎。姐弟两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到底还瞒了些什么？

半月前离奇出现在刑场，口口声声说为杀他，处处舍命却是救他。入府之后，每日晨昏必要在他身边献殷勤，出手阔绰和善可亲，短短半月收服整府。人人见她尊称一句四姨太，她甘之如饴丝毫不顾自己的名声。

好，她是曾家传人，为了找到通天鼎才接近他。可那之后呢？明明已经坦诚相待，曾玉两家前情往事一一捋清。说好了的，他不怨愤，她也不怀疑。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此刻她的眼神略带回避，手指下意识攥紧。分明又是不得不在他面前撒谎的表情。

玉家兴久久未言。提问题的萧韵如面露紧张，而阿黎却在玉家兴如水一般的目光里抬起头来。

浮厝林里有百盏浮棺，每晚都需要谢二前去补上柳木钉。筹措六年，这是她复仇收网最大的指望。

所以，今晚的谢二必须回到浮厝林。

所以，曾阿黎看起来永远有事瞒着玉家兴。

涉及曾家秘闻，她几次犹豫想向玉家兴坦白，却都阴差阳错间被人打断。阿黎缓缓抬起眼睛，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承诺过彼此再无秘密，她就要遵守这一次的承诺。

无论他知晓棺材里的真相能不能接受，她都想赌上这一次。

“我”阿黎说。

“可以。”玉家兴与阿黎同时开口。就在她想解释的这一瞬间，玉家兴却将脸转向了萧韵如。

“既然你执意坚持，就请谢神算送你回家。”他极好说话似的，面带微笑，像是面对一个宠溺的妹妹，“等萧文处理完府中事务，再放他回去陪你吃饭。”

但他心里却一片荒凉。是她曾说过的吧？堵不如疏。既然如此，他遂了他们的意，放谢二回浮厝林，再立刻派萧文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无论阿黎和谢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总会知道得清清楚楚。

前后算起来，谢二被关在水牢里已有两夜。若没有玉家兴探监颂骨帮偷袭这一茬，他今夜也必要回浮厝林，给棺材上钉。

谢二抬头望天，见月朗风清，心里更是着急，应对萧韵如的碎碎念便有些不上心。萧韵如迟迟等不来谢二回复，不满地喊了一声：“谢大仙！”

“这招真的管用吗？今晚向银杏树老爷问卜听香，真的会让大帅对我倾心？”她忽然生出忧伤，再追问，“你不会是骗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