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眷情欢鱼得水,花好月圆配天长。
晚间的京城异常光彩,出了玄武门,直往国丈府去,整条街都张罗了双喜灯笼,伴着点点星辰,将四周照得璀璨夺目,五彩缤纷。
暗蓝天际,繁星如烟火般绚丽,如流金般耀眼。随处可闻嬉笑声,孩子们正挥舞着手中的烟火,兴奋的跳喊着。耳边仿若传来阵阵锣鼓声,喧天似响彻云际,如此浩荡声势,只因当今圣上的御妹,兴国御公主,与当朝皇后的弟弟,大明朝的长国舅大婚。
国丈府内,红幔直垂,轻纱飘曳,喜灯高垂,红烛点点。
这国丈府本是皇家的别院,樘本打算为父亲建造一座府邸,可到底还是因鹤龄的婚事,显得有些仓促,便将这别院改为国丈府赏赐给父亲,为表歉疚,还亲自题了字。
只是不曾想,短短几日,国丈府就已布置得这般妥当,就等着今日鹤龄大婚,一大家子全部搬来住下。
我与樘径直步入,只见一道红毯由脚下一直铺至堂前,红毯两侧,宾客如云,两侧均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之情,一时间,谈笑声,道贺声,声声入耳。
伴着锣鼓,伴着喧闹,一声高唱打破府中气氛。
“帝后驾到”霎时,堂里堂外,官员仆人,纷纷躬身作揖,“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堂上已是红幡高挂,一副锈金的“”字倒贴于正中,我与樘径
步就上高坐,伫立于上,只见樘微抬右手,“诸位卿家不必多礼,都平身吧。”“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见堂下如此安泰和谐,他露出浅浅一笑,“诸位卿家都不必客气,今日国舅与兴国公主喜宴,诸位只当国丈府是自家的便是,天下万民皆一家亲,才是真正的国泰民安。”母亲仍是翘首企望,只有方才来的,只有我与樘,除我们之外,便只有云袖与喜子,再有的便是几位随从,而延龄,并未随我们一同前来。
今日宾客众多,她一个妇人,也不便多问什么,只得在心中暗暗藏着几分失落。
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喜娘衣裙的中年妇人款款上前,朝樘躬身作揖,“皇上,可以开始了吗?”樘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些许,随即缓缓开口,“这还得再等两个人。”“这…皇上,若是再不开始,怕是就得误了吉时埃”我亦是翘首观望,忽的面露笑意,“这不是来了,开始吧。”众人均顺着我的目光望去,才知,原来我们等的,是孙大人与小国舅。
父亲与母亲见了延龄,更是喜笑颜开,尤其是母亲,她可是忍了一月之久未得见他。父亲前些日子才进京,除了初到京城时进宫拜见樘,便是再也没有见过延龄,今日自也是甚感欢喜。
我们本是一齐出宫的,怎料半路上延龄忽然说要吃糖葫芦,可集上虽是热闹,却是不见一个卖糖葫芦的。若问缘
由,那还得归根于今日国丈府的喜宴,国舅与公主大婚,皇家自是办得热闹,京中四条街的酒楼与茶馆均办了宴席,这费用,自然还是户部内承运库出的。如此一来,这集上的人,自然都跑去吃酒了,怎还会有人在此卖东西。
我们不依,他便嚎啕大哭,这下好了,我们本就盛装出宫,他这样一胡闹,岂不是把人都给引来了。今日宾客云集,我们又怎可耽搁时辰,若是如此,岂不是要叫众卿家好等。好在他黏小福子,叫小福子陪他去买,倒也是个好主意。
“新郎新娘入堂”随着一声呼唤,府中上下都着实静了一番。只见一对新人从容走近,本是想打量打量鹤龄,却是在陶艺身上顿住了目光,眼前这个头戴凤冠衣着霞帔之人,不知为何,我竟在她身上看见了我的影子,当初我便是这样嫁作人妇的。
“一拜天地”一声高唱,众人满心皆欢喜,悦然观望,霎时,眼中竟是殷虹与烛光摇曳,流金斑驳。
“二拜高堂”再唱,便见堂下新人缓缓转身,朝着我与樘拜了一拜,只在俯身那一刹,恍然瞥见红绡下陶艺煞白的脸色,挂着一副惨淡的笑容,她还是没放下。
可即便如此,她却仍是风姿绰约,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
再看鹤龄,一身华服,嘴角微微上扬,数不尽的笑意,甚是和悦,傲骨铮铮,俊逸脱俗。
“夫妻对拜”这一唱,显
得有些激动人心,笑看他二人俯身对拜,这一拜,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送入洞房”耳边净是欢呼之声,一群人簇拥着他们,我看着,自也是满心欢喜,毕竟,他们的姻缘,是我一手促成的,在我看来,他们便是天作之合了。
他们走后,众人便如一家人一般开怀畅谈,也不避讳什么,樘的仁义明德,满朝皆知,今日大喜,他们又岂会拘泥于小节。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侍婢疾步走近,“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喜宴开始了,国丈大人请二位前去吃酒。”“好,诸位卿家都随朕去吃酒吧,今日开怀畅饮是好,不醉不归更是好!”“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嗯。”宾客们都在前厅吃酒,后院自是清静不少,只有三两位侍婢在门口走动,也都是显得有些懒散。
“拜见皇后娘娘。”我微微颔首应允,“旁人都跑去吃酒了,想来叫你们在此守着也不近人情,你们也去吃酒吧,不必在此守着了。”“是。”推开门,悄声走进里屋,便见陶艺端坐在榻上,红绡盖头,烛光下,虽是看不清脸,却也显得明艳动人。
“陶艺”,我莞尔一笑。
她不语,只轻轻点头。
我随手抽出一张凳子,也同她一样,端坐着,许久不语,屋中静得渗人。
良久,我长吁,终是憋不住心里的话,“你还是放不下?”她仍旧是一声不吭,我凄然一笑,“
你是放不下公主的身份,还是国舅夫人的身份?”“若我都放不下该如何?”“本宫说过,宫中人心险恶,处处暗藏杀机,人人笑里藏刀,尔虞我诈,兴国公主的身份,于你而言该是个福分,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于皇妃的位子,那些淑女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必你也清楚,她们当中有谁真正受过恩宠,还不是日日都在门前祈盼,祈盼皇上能召她们去西暖阁,便是皇上最看重的纪蓉,不也一样,被弃于深宫之中,整日虚度。”她冷笑,“那我又如何会成了国舅夫人?”“既来之,则安之,陶艺,而今你国舅夫人的身份已成定局,何不安于现状,好好做你的新娘子。”她默不作声,想来已无话可说。
我淡然起身,“总有一日,你会放下心来,安于你今日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