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个泼皮无赖,穿一件很不合身的绸衣,身后还拉着一辆板车,车上躺着一个毫无声息的老妇人,那泼皮扑在她身上就嚎开了。
“娘啊,你死的好惨啊,都怪那宝元堂开的药方子吃死了人,儿子今天一定要给您讨回公道。”
他这一嚷嚷,街坊四邻都呼啦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那泼皮三角眼一转,顿时嚎的更起劲了,“乡亲们,你们要给我做主啊,叶明珠那个贱女人竟然唆使她家医馆以次充好,卖假药给我们,如今我娘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们别拦着我,让我死吧!”
他哭啼啼的解下裤腰带,就往门口大树杈上栓,正要把脑袋往里套,就听嗖的一声有一颗石子掠过,腰带应声而断。
叶明珠收回手,明媚的小脸如覆冰霜,清声道:“衙门断案尚得有证据,这位公子空口白牙就定我的罪了?”
那泼皮一愣,昨天那刘妈妈找上自己的时候,可没说这女子长得这般美貌,他怜香惜玉之心顿起,转念又想起自己已经收了人家的钱财,只能牺牲眼前这美人替人消灾了。
“就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娘的命来。”他叫嚣着,咬牙切齿地扑上来。
知秋急忙拦住他,“这位公子怎么说话呢,我家姑娘刚搬过来,啥都不知道,你可不能诬赖好人。”
“好人?我呸,你们还有脸说,这京城谁不知道你家医馆谋财害命,专卖假药,我今儿个就跟你们拼了。”
他猛地撞开知秋,双手大力掐上叶明珠的脖子,恶吼吼道:“我要你给我娘陪葬!”
众人一片哗然,有急忙上前拉架的,有抱着膀子看热闹的,还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一时间乱成一团。
就在这纷杂的人群中,一个灰色矮小的身影悄悄退了出去,疾行几步到了一处黑色小轿前,低声道:“姑娘,那方癞子发挥不错,我瞧着那姓叶的今天性命难保。”
轿帘掀开,露出徐妙言面带讥笑的脸。
前些日子,她在相府一时不察被叶明珠哄走了老宅和医馆的地契,越想越觉得窝火,转头就找了叶家四郎前去叶家寻衅滋事,没想到叶四郎那个不成器的,反倒把自己弄进衙门里了。
她不甘心,昨日让心腹刘妈妈去找了前街的泼皮方癞子,让他再度来找叶明珠的麻烦。
这次她亲自跟着来,见方癞子果然比叶四郎能撒泼的多了,直把叶明珠掐的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没命了。
徐妙言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娇声道:“好了,戏也看完了,咱们回去吧。”
刘妈妈急忙护在轿旁,一行人渐行远去。
这一切没能躲过叶明珠的目光,她盯着相府的轿子许久,才收回视线,转而目光炯炯地看着方癞子。
她就说,自己才搬来没几日,又是叶四郎又是方癞子,都跟约好似的来找麻烦,原来是某人迫不及待想踩她一脚了。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推开方癞子,就见斜刺里伸过一只男人的手臂,猛地攥住了方癞子的手腕。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女,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云峥大病初愈,脸色依旧苍白,但黑白分明的双眼却是威力迫人。
叶明珠一愣,满大街看热闹的人,没想到替她出头的却是她刚冒认的相公,只是眼下人多,万一遇到锦衣卫的人就不好了,于是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管闲事。
云峥却径直甩开了方癞子的胳膊,嫌恶似的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沉声道:“她怎么谋财害命了?说来听听。”
方癞子不妨半路杀出来这么一个人,气呼呼地指着他鼻子就骂,“你他妈算哪根葱,爷的事你也管得着?”
他手指还没戳到云峥鼻子前,就被云峥伸手按住又反向大力一扭,冷笑一声道:“还没人敢在我的面前自称爷!”
语毕只听咔嚓一声!
知秋看得一哆嗦,这位病公子看来跟自家姑娘是一个路数,喜欢捏断人家手腕。
方癞子捧着手腕,疼得腰都弯了,“你你是谁?凭什么替她出头?”
还没等云峥说话,旁边早憋了一肚子气的朱二嫂站了出来,高声道:“他是叶家小娘子的相公,你找人家的麻烦,人家相公当然得出面护着她。”
叶明珠扶住额角。
这下完了,满街坊都知道她嫁人了,以后还怎么说得清?
朱二嫂显然没注意到她的神情,犹自气愤道:“方癞子,不是我说你,大家都街里街坊的,你做什么来找叶家小娘子的麻烦,她才搬来几天,怎么可能害你娘?”
“不是她还能是谁?”方癞子气得直跳脚,“我家日子一向艰难,我好不容易攒够了银子去保元堂买了药,谁知却把我娘吃死了。”
“你这话不对!”云峥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众人一愣,有什么不对?
云峥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癞子,朗声道:“你说你娘死得惨,为何我看她穿上了崭新的衣衫?还有,你说你家银钱短缺,为何你手上还戴着这么贵重的玛瑙串?”
他说着伸手拉开了方癞子的袖子,里面果然露出一串红色的玛瑙,看样子就价值不菲,不像是方癞子这个身份该有的。
“你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我捡的。”方癞子涨得脸色通红,仿佛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
“到底是你捡的,还是别人送你让你出来冤枉好人的?”云峥步步紧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方癞子一向好吃懒做,家中根本没有几两银子,为何忽然穿上了新衣带上了玛瑙串,原是有人故意怂恿他毁人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