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一个剑客,为什么会对花生这么执着?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说要杀他或者要他杀人都可以,但是不许动他的花生。他把他的花生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比他的生命、旁人的生命都要重要。
这或许是因为路小佳并不将性命看得很重——从他练的剑法里就能看出来,路小佳将自己的性命、旁人的性命看得太过轻了。他好像完全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可是当楚留香深入与路小佳接触的时候,现他其实很像一点红,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楚留香不能要求路小佳改变自己的看法,但是他可以指点路小佳的轻功,叫路小佳想跑路的时候能够跑得快些。
所幸路小佳看上去也很喜欢轻功,学的时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使用轻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风刮在脸上、身上,比走路的时候的风要冷酷坚硬好几倍,在高空的时候没有踩在地上的实感,轻飘飘的。
如果拿剑来比较在地上走路和用轻功赶路的区别的话,就好像是道法太极中练的慢剑跟路小佳用的剑法的区别。
一个慢又缓,踏实绵长,一个快又急,迅猛诡谲。
路小佳不常用轻功赶路,因为荆无命习惯走路。
若非必要,荆无命不坐马车,不骑马,不用轻功,只走路。
他的这个习惯源自于上官金虹,上官金虹一向喜欢走路。他常说一个人生着两条腿,就是为了要走路。
路小佳不知道,他知道了可能也不太在乎。
他在跟楚留香学习精进轻功,他学得很快乐。
路小佳最近在一边赶路一边练习怎么样将花生抛到空中之后花生还能安安稳稳地进到他的嘴里。
“我的手很稳,我的嘴也很稳。”路小佳说。
“所以?”
“所以我觉得我可以在用轻功赶路的时候还能吃花生。”路小佳说,然后他顿了顿,补充道:“只要多加练习。”
路小佳这样的做法费时费力,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又能怎样呢?即使他用轻功的时候还能边吃花生,这样也做不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可是做不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又怎样呢?路小佳喜欢,路小佳高兴,路小佳乐意。
楚留香和一点红对此什么也没说。楚留香只是在晚上他们休息的时候叫小二替路小佳多泡壶热茶,多烧点热水,路上吸那么多的冷气可别叫他身体不适了。
喝完热茶,天色欲黑,路小佳已经回房间休息去了,楚留香和一点红在喝酒,节奏并不快,不是一杯接着一杯连着喝,而是聊着聊着兴致来了便碰一杯。
“红兄日后打算如何?”
“没什么打算,没有这些追杀的话,我本来就要去关外,看看大漠风光,这中原待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关外啊……”
“不错,我们送小路回去之后不正是要去关外吗,也算赶巧了。就算死在沙漠里,也不算一件憾事。”一点红笑了一下。
“可惜小路不喜欢喝,不然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
“喝酒什么时候都能喝,只看他自己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一点红说。
“红兄阔达,来。”楚留香举杯,微笑。
楼下的楚留香和一点红举杯畅谈,楼上的路小佳熄灯进入梦乡。
他睡觉的时候并不是很板正,不会像他师父一样,睡觉的时候如果不是胸膛微微起伏,有呼吸存在的话,闭着眼睛的荆无命看上去就像尸体,还是停尸房里面准备要入殓的那种。
路小佳喜欢侧身睡,靠着墙,但是又不喜欢墙角阴冷,便拿被子的一小半隔在自己跟墙中间。睡觉的时候他也不喜欢枕枕头,棉布的除外,方方正正的木头硬枕看着就觉得脖子疼,瓷枕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路小佳跟着他师父行走江湖的时候,荆无命并不是一个习惯于享福的人,他只住最普通的客栈,最简单的房间,吃最简单的食物。但如果路小佳提了要求,说他冷,说想要一床软被子,或者想要吃些什么的时候,荆无命也会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掏钱满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