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的清白给他,换来眼下这个离开的机会。
这算不得亏。
虽然他的人品不好,但是他的皮囊也不差。
她不亏的。
秦霁自己安慰自己。
只要离开就好了,离开后她就是秦霁。
禾雨的一切与她无关。
绿绣自上了马车,一直歪着头在看着自己的鞋,没有注意到秦霁的不寻常。
她将鞋伸出,几个脚趾在绣履里挤来挤去,好好一双鞋今日忽然变得不合脚,也没有可以换的——
昨夜姑娘说房里熏人,拉着她和绿珠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出来是什么东西。
最后姑娘指了指她们两人的穿的鞋,闷闷不乐坐在榻上。
同姑娘相处了这么久,绿绣还是头回见她似要生气的模样。她和绿绣只好将脚下穿的鞋,还近日里换过的,全都连夜洗了。
姑娘的脸色这才好起来,同寻常一般。
秦霁把几个手指都掐过一遍,重新抬头时看见绿绣还在挤摆脚上的两只履。
溢满了整片胸口的难过里,忽而腾出一片空位留给她的心虚。
隔着竹帘漏缝透进的日光洒在她的后颈和背上,没由来的发烫。
秦霁往里边挪了挪,躲开这片阳光。
她道:“不若待会儿你再去新买一双,便说是我挑的。”
绿袖闻言一怔,将裙摆重新放下,笑了起来。
“奴婢自己有月钱,若是选鞋的时候,姑娘肯在旁边等一会儿,这就够了。”
秦霁双手托腮,撑在膝上,又变成昨夜那副不爱讲理的模样。
“那可不行,我找大师算过的,今年不能去纳鞋的铺子。”
第050章
应天府署,官厅。
汪原将案上收拾得干干净净,腾出一片空处来泡他新得的龙井,悠哉游哉,怡然自得。
茶泡好后,不忘同僚友好,倒上一盏递给邻座查着呈文的王盛。
“王大人,别看了,您今日就这一个案子,看完了下晌做什么去?”
王盛听后叹一口气,也觉得这话有理。
这几日应天府本就没几件要事,稍费些功夫的都被上首那位不见行迹的陆大人给揽了下来,他办完上次那件案子后,便又闲了下来。
他接过那杯茶,茶香缭绕鼻间,正要饮下时,又听见汪原问他,“你脸上这个巴掌……不,印子在哪儿弄的?”
王盛刚含入口中的一口茶险些喷到还未盖过公章的呈文上,幸而用袖子挡了下来。
汪原闲坐无事,见他好几天都是唉声叹气,今日直接挂了彩,一门心思要把这事打听出来。
他不厌其烦地追问,王盛支支吾吾大半天,最终架不住他动之以情,长叹一声后说了出来。
“还不是前几日那盒子西施妆,我拿回去刚送给云儿的时候,她分明高高兴兴,我一念出这胭脂的名字她就翻了脸。云儿说她从没提过哪个胭脂好,问我那个女人是谁?我不说她便大发脾气。”
“我花了几天也哄不好她,于是回了花儿那里,把那瓶胭脂送给她,偏给她看见了我脖子上的印子,便也不容分辩地问那个女人是谁。”
王盛说着说着语气竟带了些冤枉,“这有什么好问的?直接拿着不行?”
汪原心里骂他活该,嘴上仍是安慰道:“总是心里有你的份才想着争吵,若是就那么接下来,才是全无情谊呢。”
两人的话音悉数传入尚在廊下的陆迢耳中。
陆迢停了下来,背抵着廊柱,置身一片荫凉之下,取出昨夜榴园传来的信。
他神情淡淡,脑中却开始不断冒出猜测。
秦霁哭是因为这个?
陆迢这些日子未去过榴园,就连榴园外的延龄巷都不曾靠近。
那天夜里,陆迢倏尔发现,如此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竟占去了他大半夜的心力。
这太过无稽。
因而他停了停,不去找她。
展开寸长的细卷,笺纸白且薄,置于手中,不过半掌大。
稍稍用力,便会撕碎,就好像他的外室,弱到不堪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