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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为卿做得琵琶行（第1页）

“你这样的人，本不该默默无闻死去！”

陇元镇叹了口气，顾姮娥如此渴望名声，她的死亡本不该寂寂无名，他看向一旁空旷的墓碑，决定帮她一把！

以剑为笔、挥洒恣意，将顾姮娥的一生总结进诗文：

顾娘本为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开明盛世轻薄儿，万年清平世久安。

汉皇重色觅神妃，太真娇颜邀圣宠，爷娘闻言喜盈腮，好去教坊得浮名。

自此离家不得回，夜勤宿谨执箜篌，十年苦求高枝雀，一朝舞乐动京城。

麟德殿中善才妒，妆成惊艳文武臣，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花钗满鬓金缕衣，罗裙潋滟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流年蹉跎等闲度。

渔阳鞞鼓惊幻梦，颠沛流离人间散，风光冷落门庭稀，老来嫁做商贾妇。

商人逐利马失蹄，家破人亡两哀思，去岁乘江返旧地，故人离散宅荒芜。

又见阿嫂携浆洗，未老先衰银发生，闻汝生平悲戚事，姑嫂悲哀涕横流。

油尽灯枯药无医，轻棺薄葬长安东，我见遗颜尤可怜，又闻往迹重戚戚。

为卿做得思绰语，且送悲歌入幽冥，愿汝来生时运转，免却六道踏轮回。

诗文落成、刀剑入鞘。

他提下《长安东为顾姮娥敛葬有感》，深深朝墓碑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写下的诸多诗文，虽然是借花献佛的模仿之作，倒也配得上顾姮娥的大名。

童管家回来时，看他已经把墓碑刻好，连忙把梳篦递过去。

陇元镇从马车里拿出准备好的头面、给她新编发髻、装饰珠翠钗环，这才封棺下葬、埋土树碑。

做完这一切，陇元镇拿出准备秦云胭写好的佛经，在她坟前纵火焚烧、遍洒纸钱。

“阿郎，这女子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何你要如此厚葬她。”

陇元镇摇了摇头：“是秦娘子的朋友，不想让她如此素净下葬，特地选了钗环为她戴上。”

“也是，这个地方自打明皇时代就存在，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无主孤尸，一来二去长安人但凡发现了无人认领的尸体，大多要葬到这里，也算有了着落。”

陇元镇拍拍身上的土正准备上马车，听着童管家的话，脑中忽然炸裂火树银花，后背好似被冰手挠了，一路酥麻到后脑勺。

他眼中闪过异色，转身看向这老头子：“童伯，你可帮了我大忙。”

童管家满头雾水，一脸懵茓：“阿郎，这话何意啊？”

“走，我们去中门，我得去找找那小堂官。”

说走就走，陇元镇再也不提返回的事，带着童伯来到中门官堂，拿出自己的腰牌。

这青袍小官赶紧起身叉手：“上使有何吩咐。”

陇元镇看向他正在写的案牍，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我要找一个名字，耶丽斯卡！”

“喏！”

惠泽园的公衙但凡葬进尸体，必定会登名造册、核验文书，若尸体实在没有名字，也要把送来之人的名讳写上以备查实，若是真把耶丽斯卡埋在这了，必定会留下记录。

小堂官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良人办案、衙司听差遣的规矩他还是听说过的，他们查案的权力是圣人赋予，任何人也不能违抗。

他拿出籍册，按照陇元镇所说的大致日期，逐一排查当天的葬入名单，大约一个时辰后，终于有了结果。

“上使，永历十一年、十一月、下旬初日，这一日确实有个胡女被葬入惠泽园，名讳正是耶丽斯卡。”

小堂官捧着籍册双手奉上，陇元镇看向籍册记录，与这青袍官说得完全一致，他记得波斯胡寺的神位只比下旬初日晚了四天，正好跟胡珊儿为她做神位牌的日期对的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终于叫我找到了。”

陇元镇看向籍册，高兴得眉飞色舞，案件进展越快，他就越能更快转为游尉。

“可有公差快马？”

公差快马是大端官衙公廨里常备的良马，由太宗时期的突厥马改种而来，虽然比不上汗血宝马，胜在耐力强速度快，大多由朝廷下拨给各个官衙使用，马匹数量视官衙公廨的官吏人数和职权差事不断浮动，再小的官衙也得至少有一匹。

“有，平日都只备下官入城所用，我这就叫人给您备马。”

小官不敢怠慢，让吏员从马厩拉来公差马，陇元镇登鞍上马，奔腾而去。

长安城外可没有限速的规矩，他双腿不断击打马腹，马蹄踏起烟尘黄土，如黑影般略过山塬，朝延兴门跑去，本该小半天才能跑到，有快马襄助，才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延兴门外。

大理寺官衙在皇城里，他来去叫人太浪费时间，最稳妥的法子还是让望楼传信！

他跑到距离城门最近的望楼，出示不良卫腰牌后，舆侯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叉手道：

“喏，我这就通传进驿信监，好叫大理寺的人来这里，大人请稍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