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寻常的打架斗殴,尸体必定被蹂躏殴打,死亡后淤血加重,反而会出现青紫斑纹,极易辨认,可程少游的尸体却惨白细腻,不像是死前遭到殴打,暂时排除意外斗殴误杀的可能。”
“那么,不是打架斗殴、尸体眼珠又被挖,只能说明这小侯爷得罪人了,是被人蓄谋杀害,挖去眼珠似乎是报复!”
如此一想,陇元镇走向堂里侧墙边,仔细看向长安城诸坊舆图。
“当时坊鼓初响,长安暮鼓大概在酉时中敲响,凶手此时抓了人未必敢杀,他们需要把程少游运到其他地方,那么必然要在路上耽搁时间,居德、醴泉、布政三坊在北,崇化、怀远、延康在南,东西各有群贤、怀德、延寿、光德四小坊,若藏身必然是在这几个坊内。”
“为什么不封了西市,在附近的西市诸坊搜查!”
这话,尉迟骏不免嗤笑出声,手握陌刀瞪大眼睛,露出一口白齿:
“你以为西市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整个长安最大的胡风享乐地。”
“自从大端恢复万国来朝后,时常有勋武权贵到西市胡姬楼尝鲜游乐,为胡姬楼之中的酒女豪掷金钱,这里也是西域与长安消息的汇通地,数以万计的坊间消息通过这里抵达塞外西域,同时也将河西四镇的消息源源不断送进长安,来到各公卿党派的耳朵里。”
“这也意味着,西市附近的民坊并非是长安其他地方可比的,如果大肆捕杀调查胡人,一则容易引起胡汉矛盾,二则也不利于大端与西域各国的和平局面,那么对程少游死因的调查,就要在背地里进行,越少动用大理寺、刑部、京兆府就越好。”
“那也就是说,无法大面积搜查,只能背地里进行。”
尉迟骏点点头,铜铃鹿眼默认了这一事实。
陇元镇明白,自己的金手指该排上用场了,他拿起仵作刀正要割开程少游皮肤,尉迟骏连忙拦下来,拦住他手腕:
“不可,这是勋贵子弟的尸体,怎么能随意割开?”
这话,听得陇元镇颇为不爽,他放下刀揶揄道:
“那他咋死了呢,甭管勋贵还是百姓,不都是爹生娘养吃饭长大,叫人砍一刀不照样得死,你只觉得尸体重要,还是查案重要?”
“你~”
尉迟骏眉头突突跳动,他知道陇元镇说得对,坚持片刻还是放手任其自由。
陇元镇继续拿起仵作刀,沿着程少游的皮肤割开一道口子,倒不是非要检查他的内在美,而是必须得对尸体有多接触,才能触发辑异城出现。
叮铃咣当、辑异城现。
这小侯爷程少游的平生记忆果然从缥缈迷雾里显现,好似真人视角的鱼龙百戏,在时案辑异城中敲锣打鼓、鼓瑟开唱。
啧啧啧~
谁家纨绔不知苦,长安远郊撒金丸。
程少游可谓含着金汤匙出世,他所得来的一切,都跟他的阿爷程正庚有关。
程正庚年轻时乃北衙府兵,在玄帝初封太子时被调入东宫为右卫率兵,自此成为太子亲卫。
当时旸贵妃的兄长旸国钟为宰相,与东宫斗得如火如荼,多人皆不看好东宫,程卫率却忠心耿耿始终长伴东宫身侧,哪怕东宫去灵武担任节度,他也调官跟随从不言苦。
如此忠心,自然被太子看做是他的左膀右臂,安戮山叛乱时,曾跟着太子平叛安戮山叛乱,甚至灵武登基、遥尊明皇为太皇都有他的策划与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