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端官场党派倾轧,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勋贵之中,大多数都已经是闲散宗室,还有那在朝前活跃的,大多是以平乱从龙的武阀功臣,请武阀中人来审,必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到最后不了了之。”
“清党多出翰林弘文,他们这些人从科举路子杀出来,颇为恃才傲物,仗着才华压根看不上勋贵,同时他们也颇为激进想推行所谓的新政,第一个削的就是勋贵武阀爵位和俸禄,双方早已势如水火,要让这些人查起来,怕是要掀翻了大端的天。”
“元党嘛,大多是旧门阀恩荫官、以及长平时代、明皇朝的斜封官,他们喜欢的是九品中正制下的门当户对之官,压根也看不上寒门草民出身的清党,与武阀联姻已久,若即若离、彼此利用。”
“再加上圣人颇为倚重宦官,若是让宦官来主导案情,难免有落下帝党碾压三方的口实,与公正背道而驰。”
“若没有御史台、大理寺、不良卫的制衡监督,这些人早就吵翻含元殿,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主官不会从这四党中选。”
“思来想去也唯有崔公很特殊,除了以上三点,崔公并未参与过平乱从龙,也和前朝的门阀没什么关系,他同时又没出身于科举,当初只是大理寺的小官,这几十年一步步走上来,无门无派、清正廉洁,最合适不过。”
“属下想,三司主官一定是崔公、而三位副官应分别从宗室、清党、元党中选,至于陪审官应该会有御史台官、刑部,起到监督审核作用,同时,帝党宦臣随时给宫内递消息。”
“如此,才能保证公平公正公开,这样得到的结果,哪个团体都不敢说是冤案伪证!”
众人正说话时,绿袍小文官递来碟册,高盛通对着碟册上的三司名单一阵嘀咕,眼睛闪过恍然大悟之色。
“三司会审主官为崔颢,左审官为圣人的表弟梁王、右审官为清党户部侍郎高昌阎、中审官为礼部侍郎并光禄大夫郑衡,其余人跟你说的大差不差。”
啪啪啪~~
陇元镇还想继续说下去,高盛通放下茶杯拍手赞赏,他看向一旁的陆善:
“看见了吗,这才叫有脑子。”
“我真是小瞧你了,原以为你只是颇有查案才能,如此看来,朝政格局竟看得一清二楚,在知道你有如此灵性,我就亲自接下你来培养,也还博得名师之誉。”
陇元镇叉手鞠躬,满脸谄媚说道:
“既然如此,高公就把我记到您名下不就好了,我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止,从我小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知道您的赫赫威名,坊间传闻您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那点子墨水才不过半斗半车,只要您收了我,以后我所做的所有诗文,都可以算作您的教导,以后您喜欢的我一定做,您讨厌的我必须改,您关心的我必然视如己事认真筹办……您对于我来说就是至高至明日月,在您的光辉照耀下,我肯定能有一番更大的作为!”
“怎么样?”
这段话说得洋洋洒洒、抑扬顿挫,好似绕梁三日的乐音,震得高盛通和陆善愣住片刻,如此精湛绝伦的马屁,拍得二人震惊不已。
“我不是说了吗,在不良府不许溜须拍马,免得形成攀附结交之风,你下次可不敢再这样。”
高盛通拒绝交流,还扇了个耳刮子给他。
“噢,我这说的是实话,您可以不爱听,但我不能不说啊。”
“行了,下去吧,你现在只是转为正式游尉,赶紧去大案牍库鉴心,等鉴心过了才会正是建立你的籍册案卷!”
所谓鉴心,即是所有人成为不良卫的必过一关,这一关无关家事、无关籍贯、也无关武力,跟心有关。
陇元镇把这鉴心理解为加入不良卫的初衷与愿景,一旦在鉴心这关过不去,哪怕资质再好也绝对不收进不良衙。
鉴心如此重大,算起来却也只有三步,审卷、问案、叙心!
审卷,即是在大案牍库中随机抽取几桩卷宗,以自己的学识公平审判,做出裁决。
问案,即是由不良衙里的高等案卷博士出面,向你询问你判案的思路、步骤、律法。
叙心,即是将自己平生的目标、处世追求、做事准则写作文章辞赋,以明心志。
这三步共有甲乙丙丁四个优劣评级,甲为最优、丁为最差、得甲越多说明资质越好,若是得三甲,那便是天造奇才。
陆善得了高盛通的意思,叉手告别带陇元镇来到大案牍库,这里他早就来过了并不陌生,陆善带着穿过阶梯走廊,直入案牍殿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