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躲过这一程,免得被人发现,上报给桔花县县令。
谁知,此人眼尖,瞥见苏芷掠过的一道黑影,作势要嚷。
若是让她喊开,府上逻卒知道来了刺客,桔花县县令必有动作。
等苏芷和沈寒山离开衢州,吴通判对当地百姓再有坏心,他们便是鞭长莫及,真爱莫能助了。
苏芷不能放纵她闹开,只得旋身飞奔上前,抬手扣住人唇,凶神恶煞地道:“住口,再喊人,我就杀了你。”
这话只是缓兵之计,苏芷出声气儿不重些,又怎能稳住人。
果不其然,女人听到苏芷的要挟,顷刻间偃旗息鼓。
她小心地颤抖,连恐惧都不敢肆意。她的眼眶淌下泪来,湿了苏芷满手。
苏芷恻隐,悄声问:“你哭什么?”
女子心间既哀伤又畏惧:“奴、奴只是不想被乐班子的人再抓住了,他们命奴今夜献舞,欲将奴赠予县太爷。可是奴知道,县太爷是年逾六十的老者,都可当奴家里大人了。本来今夜,奴攒够了盘缠,欲同萧三郎私奔的,奈何……”
那个萧三郎,应当是女人的情郎吧?
女子似是别无他法,竟恳求起苏芷来:“求您放我去见萧三郎一面,您要杀奴,或是要交出奴都可以。奴只是想同他说一句,莫要再等了。”
她怕死在这个吃人的宅院里,而他的情郎还在江边码头苦等她来。
等不到人,怎样都等不到的。
见不到她,他定然痴等。女子不欲耽误人一生,都怪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苏芷听不得这等苦大仇深的话,她有意放女子一马。
就在这时,院子来了更大一阵骚动,原是乐班头子花钱打点了逻夫,正奔往后院寻人。
不好。
若她放走舞伎,平白惹出这样一桩骚乱,还同这座存放密令的院子有牵扯。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桔花县县令察觉一二。他生性多疑,还可能因苏芷之举打草惊蛇,届时这些人销毁罪证,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是以,舞伎不能丢。
而前厅的宴席,观舞之人是沈寒山与县令。
苏芷眼眸微眯,心生一计。
她把舞伎拉入暗阁里,褪下身上衣物,勒令:“换。”
舞伎怔忪片刻,明白苏芷的言下之意。
她赶忙脱下华丽轻薄的舞者衣裙,又揭下颊上面纱,同苏芷的装扮掉了个样儿。
苏芷心下叹气,这才几日,她就身不由己,换了两次女子装扮。
顾不得那么多了。
苏芷拦腰抱起她,以轻功飞檐,助她攀上高墙,逃出府外。
随后,苏芷又从舞伎留下的包袱中,扯出更厚的一条璎珞面纱,遮住颜面。
她料想夜色浓重,应当分辨不出眉眼。
苏芷微微低头,主动走向那名还在同逻夫歪缠的乐班头子。
乐班头子正为了寻舞伎急得焦头烂额,此时看到熟悉的衣裙身影,眼睛都直了。
他急着脱身,哪里还顾得上去验证苏芷真容。左右谁敢扮作舞伶搪塞县令?
前头宴席还在催舞,献舞迫在眉睫,他不敢耽搁,忙带苏芷下去了。
假山石路,乐班头子一面走,一面埋怨:“知道死回来了?!哼,你回心转意倒还好,不然你定要触县太爷霉头的!要知道,县太爷特地请你上宅邸里献舞,是你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旁的人巴不得寻这个机会,你倒好,富贵路摆在面前,人还往旁处躲。”
乐班头子边说边觑苏芷眉眼,问:“你遮那么多层纱作甚?”
苏芷捏细了嗓音,矫揉造作答了句:“泪痕,怕人瞧见。”
许是见多了舞伎哭哭啼啼,乐班头子嫌恶地皱眉:“嗓子都哭哑了,你真是让我恼火!得了,你戴着吧,免得才过元日,教县太爷瞧见你哭相,又是一场官司要打。嗳,待会儿卖劲儿一些!府衙特地寻你独舞呢,把芙蓉舞的排场操办起来,也好让县太爷一眼相中,晓得没?哎呀,我是真羡慕你好命,我等都不得窥见官府老爷们的天颜,福气都让你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