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宁抱着睡着的妹妹回到她卧室后,刚把人放在床上,她便像是失去热源的小动物一样,胳膊一挥把枕头边的小熊扫到地上。
祁宁一愣,弯腰捡起小熊往她怀里一塞,摸了摸涟漓的额头,也不管睡着的妹妹能不能听见,轻轻说:
“安静一些不要踢被子啊,再着凉了哥哥可不管你了——晚安。”
祁宁无声地走出了房间,温柔的目光同月光一起洒在被子下的小小一团上。
安安,不管那两朵花最后会如何,我只希望你平安长大。
祁宁在十岁那年得以控制自己的奇怪能力,他终于不用再排斥父母和其他人,可是他也渐渐放松警惕。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霉运。
这次妹妹的离奇生病,让他不得不提起了心。
祁宁才十三岁,很多事情,他都是想不明白的。他在这个年龄段能清楚的,只有保护好那些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所爱的人。
他甚至想着,如果自己会伤害到他们,那他就主动消失。
祁宁回到自己方便,板直地躺在床上,视线落在正对面墙壁的钟表指针上。
好像在等些什么。
咔嗒——
咔嗒——
咔嗒——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
像樱花飘落一样无声无息,又像雷霆乍惊惊痛了平静。
意料之中的疼痛,在凌晨两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如期而至。
祁宁的表情从平静道隐忍,再到难以忍受。
咬住被子呼吸,睡衣逐渐被冷汗湿透。
又
是那如蚁噬骨、如刺锥心的绞痛。
有时候人的忍耐度的崩溃就缺少那么一个松懈。
祁宁的呼吸声压抑而凌乱,他不敢发出任何过分的声音,他害怕自己向痛苦低头后,就再也忍不住地哭喊起来。
在一年前,这种潮水般可怕的折磨从半年一次变为三月一次,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祁宁只是靠着胡思乱想来分散些注意力。
尽管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那些“痛到极致会麻木”的瞎话,果真是瞎话。
观景窗后的窗帘被风吹的鼓起来,像极了男人难看的啤酒肚,遮掩不住的窗子大开着,上面乌色的云彩在缓缓流动。
白玉盘般的明月都不忍心把目光探进这人间窗,躲在云后自怨自艾。
很明显,月光让男孩的痛苦来得愈发浓烈。
而月色的遮掩朦胧,让他得以舒缓,得以拥有空余呼吸的时间。
祁宁吐出被角,撑起上身,一个失力滚下了床,躺在木质地板上,软软的短发遮住了半张稚嫩而苍白的脸庞。
若非胸口的起伏,论谁也看不出这人的生息。
月亮好奇地探头,忽见喉咙溢出呜咽、用力把拳头咬出血的男孩,惊吓得再次躲到云后。
祁宁趁着这空当,踉跄地爬起来,像个不会走路的婴儿一样,连滚带爬地冲到窗前。
膝盖一软,就跪坐了下去,双手按在浸透了秋风的冰冷玻璃上,流下温温的两个小手印。
祁宁用尽全身力气关上窗户,拉紧窗
帘,隔绝一切月色的偷窥。
瘫在地上,祁宁看着桌边干枯的插花,目光阵阵眩晕,随着那黑红色逐渐渲染旋转,虚脱的祁宁像个没有骨架的棉花娃娃一样软下去。